王慧沒注意到屋外二人的對話。
她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王大娘。”林月然和林意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王慧聽見有人進來了,連忙背過身去,胡亂擦了一下臉,才複又轉身來笑着向林月然他們道謝。
林月然見王慧眼角有些泛紅,不禁詢問道:“王大娘,怎麼了?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就是一時之間,有些......”說着說着王慧話語有些哽咽。“我家阿連,當時要不是貪那一口吃的,也不至于就吃到有毒的菌子。”
“饅頭這樣的好東西,可憐他竟從來都沒有吃過。都怨我,都怨我。”王慧錘了錘自己的胸口,情緒有些激動。
“王大娘,逝者已逝。你好好活下去就是對逝去的親人最大的寬慰了。”林意開解道。
待到王慧情緒漸漸緩和下來時,林月然适時轉移話題,“王大娘,你上次給我的提籃,做得好生精緻。張大娘應該和你說過了吧,我姐姐林心,想要我幫忙給她搜羅些自制的手工藝品。你給我的提籃我也準備下次等她再托人過來時,讓那人帶去,不知可否再多給我兩個呢?”
林月然一邊說着一邊上前将面粉、雞蛋分給她。
吓得王慧連忙擺手,“不成不成,這也太貴重了。你們留着自己吃。提籃,我這有的是,一直就沒賣出去過幾個。”
“王大娘,你就拿着吧,我和哥哥今兒就是準備将這些吃食都分給大家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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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大夫,我兒媳婦情況怎麼樣了?”一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滿臉焦急。
“劉阿婆,孕婦的體質較差,還是得吃些補品才行啊,不然隻怕到了生産之日沒有什麼力氣。”關大夫語氣頗有些無奈。
他的診所也隻有些極其普通的藥草,可以治治尋常的頭疼腦熱,滋養的藥物那是一概沒有的。
躺在床上的高翠翠聽到大夫的話,忍不住暗自流淚。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沒懷孕之前吃得差些沒關系,可這自從懷孕以後,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質越來越差。
上午在自家院子裡坐着曬太陽,站起來時居然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不自覺地往後仰,幸虧在院子裡玩泥巴的大兒子及時扶住了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才懷孕六個月,後面的日子可怎麼熬......
待到關大夫離開,婆媳倆才終于控制不住地抱頭痛哭起來。“翠丫頭,你别哭,别難過,不然肚子裡的孩子也跟着難過了。”
劉阿婆顫顫巍巍地起身,回到她的房間裡,拿起床底闆下藏着的瓦罐。
她把瓦罐裡的銅闆都倒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數着。
高翠翠似是知曉劉阿婆打算做什麼。
她趕忙來到劉阿婆的房間,“娘,這錢不能動。”
劉阿婆臉上挂着笑,“人要是死了,怎麼個下葬法都一樣,到時候給我卷個席子挖個坑埋了就行。”
高翠翠語氣堅決,“阿康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劉阿婆其實心裡早已把高翠翠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般疼愛了。
兒子陳康常年在外做苦力,每年也就回來那麼一兩次,多數時光裡,都是兒媳婦陪伴在旁。自己生病時,也從未嫌棄過自己,反而十分悉心地照料。
這攢了大半輩子的棺材本,雖然沒有多少,但也要盡力給她補補身子。
房間内彌漫着憂傷的氣氛。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了林月然輕快的口吻,“劉阿婆,在家嗎?”
“在呢。月丫頭,怎麼了?”劉阿婆整理了一下情緒,走出房間。
這時張大娘也從另一頭過來了,和林月然、林意在劉阿婆家門前再次相遇。
張大娘笑:“你們倆這速度比我還快呢。”
說着張大娘趕忙拿上幾個饅頭往劉阿婆手上塞,還有好幾家要跑呢,得趕在饅頭冷之前送到大夥兒手上才好。
林月然打心眼裡佩服張大娘。
同時内心也更堅定了要利用好自己的力量帶領祥喜村擺脫貧困。
劉阿婆驚呆了,看着自己手裡白花花的大饅頭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跟在她身後的高翠翠也愣住了神。在她身旁的兒子陳寬蹦蹦跳跳地喊:“哇,是饅頭嗎?我沒看錯吧,娘。”
林月然和林意也将面粉和雞蛋分給他們。“這些吃食都是我姐姐送回來的,我來給大夥兒分分。”
劉阿婆的眼淚在看到雞蛋時一秒決堤。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因為他們家是多麼需要雞蛋啊。
林月然知曉他們的不易,“剛剛在外面碰到關大夫了,聽他說了翠翠姐的事,劉阿婆你放心,我姐姐以後還會送别的東西來,我和哥哥都會來分給大家夥兒,翠翠姐的身體一定可以養好的。”
因着高翠翠懷孕體虛的緣故,林月然給他們家多分了幾個蛋和幾斤面粉。
林意不善言辭,他隻在一旁重重點頭,表示贊同林月然的話。
張大娘焦急道:“翠翠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問出口的一瞬間,她就想明白了,還能有什麼不舒服呢?懷孕的女人最需要吃好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