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趙有财權衡利和弊 吳燙毛思量得與失

鄰舍們過來一看，立馬幫助往外潲院子裡的水。眼瞅着果窖裡的水也不多了，這時候天爺又亮過來了。這麼多幫忙來的人，叽叽喳喳半大天，除了幹下的活能看見，再就是罵上幾句不解決問題的難聽話，有益的意見一條也拿不出來。馊主意倒出下了不少，一個說：“你放心過去搗給一頓嘴捶，轉過再教他給你賠。”一個又說：“你把他的院子也淹掉。”更有性氣高的人說：“但若今個他遇上的是我，我非把這個一家子壞種滅掉不可！”尕牛兒聽了直搖頭，在他的認知裡，最好的解決方案，還是息事甯人，“哎喲，再就不說那個話了。這麼多幫忙來的人嘛，水隻要潲出去，就等于啥事也沒有。把個人世上的鬼事情，根本就不能較真。再一個說，遇上這種壞籽兒了，誰也是個沒辦法，隻能怨你的命不好，合該你倒黴。依我的意思，以後多見面少說話就對了，隻要沒有出人命，剩下的全是小事情，另不如把心放寬，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掉了，但若件件都要見高低的話，一天到黑打捶去吧，光氣都能把人氣死，哪裡還有時間幹正事去！”趙四拿不定主意了，真不知道該聽誰的好，也不知道左鄰右舍說的，哪一句是真心話，是真的為他好；哪一句又是虛情假意的話，實則是火上澆油，就為等下看他的紅火。看着院子裡亂七八糟的泥腳印，再想一想今個吃下這麼大的虧，真是怒焰上升，欲哭無淚呀。有那麼一瞬，在他的心底裡，就連殺人的心都有了，看一看泥濘不堪的院子，想一想娃們以後的日子，心裡怎麼可能不來氣？因強壓住怒火，反複琢磨娃子說下的話：“找說理的人……”正當他瞻前顧後，不得要領之時，可巧聽見吳二的院子門一響，結果過了半大天，才從大門墩子後頭露出來了少半個人的臉，半個石頭鏡，還有鏡子後頭那隻深不見底的眼窩子，迅疾掃了一眼人群，就又退回去了。稍微一停留，才說裝了個不知道出來了，唯有耳朵立的還是那麼高。這一幕，恰好就被唐大瞅到眼睛裡了，吭哧一笑，悄悄告訴邊裡的人：“你們看一下這個人，做個事情與再的人像不像？直接就是個鬼麼，出門的這麼個，你正大光明走出來就對了；都不！你看那鬼鬼唧唧、賊腳摸手的，就是想偷偷兒聽一下誰說下的啥。”何三也跟上一笑，說：“人說人的缺德帶冒煙，實話才說不得了！再看一下趙四哥，說話做事不注意，啥時候把吳家的這輩子得罪下了，你看這次吃的虧大麼小，實話就着了這個人的活了，——水把你淹掉，還是個脬子捂嘴言傳不出來……”結果吳二偷偷兒瞄了一眼，明知道這邊下的人早把他瞅見了，因故意兒咳嗽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出到巷子裡，手背到身子後頭，若無其事地站下觀望。趙四耐住性子喊：“吳二哥，你過來看來？”站下沒有動，裝了個聽不見。就又喊了一次，才說不緊不慢過來了，站到門口，朝裡瞪眼兒一望，心裡靜的就跟日中時分驕陽下面的湖面一樣平，“啥事？”說：“你看，你澆上個園園子，你把我的院子再淹掉？你就說，這個損失怎麼賠？”吳二聽完，冷冷兒丢下了一句話，“我澆的是我的園園子，你的院子裡願意進水，我能喊住、還是能擋下？你是看我這個人好欺負嗎？一次一次沒事找事的？就算把你淹死，跟我有個雞毛的關系！”邊裡站的人聽不慣了，都就說了個公道話：“你這個把話王說下了！你不澆園園子，不把這麼大的水放到巷子裡，人家的院子裡能進去水嗎？”吳二見惹起衆怒了，才說不做聲了。趙四又說：“你看，我們都多少年的老鄰舍了，期間難免會有些磕碰，但是終究還是天天見面，所以通過商量能解決的問題，我們就商量着來，但若眼睛睜上就是一把子胡話，剩下的一條路隻能是走法律的途徑處理。”吳二說：“那你最好是走法律的途徑！把這個屁大的些事，誰還害怕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