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世上有兩樣無解:一是害人的“婆娘”;二是惹禍的“嘴”。史老漢的老房出來,莊子上的老人都請了。結果到了第二天,一個綽号沒腦子的上街去了,當好就把王大嘴遇到路上了,兩個婆娘都是閑話客,當然一見如故,都有說不完的心裡話。王大嘴性奸,愛套人的話。沒腦子木囊,不知道輕重,有啥說啥。當時王大嘴問:“昨個你吃了,羊肉的味道怎麼樣?”沒腦子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雖然沒有去,但我們的人說了:鹽調的重了;肉也沒有煮爛。”王大嘴聽了若有所思,“哦?”順勢又問:“再沒啥嗎?”說:“還有一個,說起是現宰的羊呀,血沒有放淨,膻味太大了。”說:“聽你的說法,就是不好吃!”也不知又說了個啥,反正就是顯能的話。轉過又問王大嘴:“昨個你沒有去嗎?”說去了。緊趕着問:“這麼說你也吃了,味道怎麼樣?”說:“我倒吃的味道好呀!”就又說了些淡嘴的閑話,兩個人才說走開了。當好,王大嘴走到半路上,又把霜兒碰上了,——霜兒是史廉的媳婦子——王大嘴又是個裝不住,當時就擠眉弄眼,添油加醋地說給了:“沒腦子說的啥啥啥!”說完又問:“莫非你們不合卯?再就兩家子有矛盾?”說沒有。說:“诶,什麼沒有?總就啥地方種下因果了!”問為啥?說:“罵得難聽得很,不敢給你說呀!又是羊肉沒有做好了;又是要味道沒味道、光塞牙縫了!”霜兒一聽就爆炸了,“無非就拿了兩點子紅布,現在的人家誰缺了?白吃了一頓手抓,還沒有把那的那個□□嘴堵住!你聽一下,歸根結底,還把事故吃出來了!早知道這麼個,另不如喂了狗,也比教她吃上強!”哈哈,一時的口舌之快,到底還是把鍋惹下了。沒腦子就不知道,街上轉罷就後晌了,做飯的時節,老爺子告訴她:“今個把史理迎着了,也不知為了啥,低頭納悶的。一問,說是坐診去了,還是啥?那就有了啥病了,我倒沒有細問!”一聽說史理,又就把聽下的話說給老爺子了:“你說史家的手抓肉味道不好,我怎麼碰見的王大嘴,又說的是史家的味道着實好?”老爺子一聽就笑不出來了,紮根想不起來啥時候說過這個話,根本就沒有的事。于是問:“你敢沒有人跟前說我的長長短短?”女人一聽不對勁,當時就遮遮掩掩不承認了,“我沒有說呀,我啥話都沒有人跟前說過。”老爺子還是不放心,安頓:“不會說話,你就不要亂說,教人聽見,還以為我說下的壞話。本來好不好的個事,無情情把人又得罪下了。以後沒話,你就不要說了。”這一下點到婆娘的病根子上了,不怪自己沒腦子,說出去的收不回,反過來怨悔他說話不留情,揭了自己的老底子了,因而死是個不承認,也不願意了,“頓頓的便宜碗端上,你還事情多得很!”老爺子是有苦無處訴呀,回頭細想,瞬間反應過來了,“怪不得每次我喧下個謊兒,不管好壞,過不上兩天外面的人就知道了,才是那在中間作怪!诶,這個牟家的,真真是個沒腦子呀!”氣死,還是個沒辦法,跟這種子人永遠也說不清,“遇上這種半腦子人了,隻能說是自己的遇合,以後自己得多注意。”結果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你以為說出去的話就一風吹散了?錯錯了,遲早上說,非傳到事主家的耳朵裡不可,無非就又變了質,要麼把一說成二了,這是與你關系好的人;要麼把一放大成十了,這是看你不順眼的人。反正都是等下看你的笑話的,結果必然教你如坐針氈,無緣無故得罪人,再要麼就跟人結成仇;這就說,能把一說成一的人,除非是你的娘老子!”原來,沒腦子姓牟,名叫牟青麗,是個說話不經過大腦,做事辨不清好壞,連裡外都分不清的實心子人。就是這樣一個啥本事都沒有的人,見了人還話最多,細究則心裡啥事都沒有,就因為說話不注意,不知不覺得罪下的人就多了,吃掉的虧也不少。這不,你一言我一語,終究老兩口子又幹了一仗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