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笑得慈愛,取下第一層放調料的食盒,對路知招手,讓路知和路衡一起把食盒裡的菜拿出來。
路知揉了揉眼睛,歡快地湊了過去:“哇!好豐盛!”
鮮切的大份牛羊肉片整齊地碼在盤中,路衡把食盒的第二層挪開,第三層是魚片、豬肉片、腌制好的雞丁和三鮮丸子,下面一層還有鴨血和路知認不出來的一些肉類,還有豆腐蔬菜等一應俱全,而最下層,竟是放了兩小壇子酒。
“讓讓讓讓!高湯來咯!老火雞湯和筒骨湯——”年叔提着兩個大壺疾步進殿,雙手一邊一個,将壺中炖了一日的高湯倒進了銅鍋中。
勿诠扛了兩個未生火的碳爐,一個被放在了殿門口,一個放在桌邊。
他接過年叔手中未倒完的雞湯壺,将壺放在殿門口的爐上,燃了炭火溫着,另一個爐被支了架子,勿诠将那兩壇酒拿了,放在了桌邊的爐上,也如那高湯一樣溫着。
德叔早已擺好了碗筷,招呼大家趕緊坐下。
殿外的天色暗了下來,隻留殿外的燈籠與殿門口的炭火一并燃着,發出溫暖的橙紅色光來。
銅鍋裡的湯底沸騰了起來,一群人圍着桌子坐下,碗筷與酒杯的碰撞聲響起,年味無比濃烈。
“來殿下,喝喝看這個,松針梅花釀。”年叔拿起壇子給路知手邊的酒杯中倒了半杯:“這酒可是陛下前年冬天釀下的,就埋在那株梅樹下,今兒終于舍得挖出來喝了。”
“陛下親自釀的酒嗎?”路知好奇地看向路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好香啊……喝起來還很甜,沒什麼酒味诶。”
“你少喝些。這酒是母妃教我釀的,你若是喜歡,我日後可以教你。”路衡給路知夾了一塊涮好的牛肉:“這酒雖然不醉人,但你要是喝多了睡過去,我就趁你睡着了,把那些焰火爆竹都點了。”
“小氣鬼。”路知嘟囔了一聲,将牛肉塞進嘴裡:“你是不是不舍得給我喝?”
“沒有不舍得。”路衡又給路知夾了一筷子菜,湊近路知耳邊說:“其實我在另一株梅樹下還藏了一壇更大的,你要是真想喝,晚上等他們走了,我們再偷偷喝。”
“那好吧。”路知露出一副勉強同意的樣子,又忍不住好奇:“你前年就住在乾清宮嗎?”
“嗯,我住在最遠的偏殿。”路衡點頭。
“那這酒……”路知皺眉:“你是怎麼瞞着他埋到這正殿口的花園裡的?”
“他并不住乾清宮。不過我之前也不能擅自走動,所以我是托衍川幫我埋的,他身手好,每年過年的後半夜,他都會與姜述一道來看我。”路衡對路知擠了擠眼睛,壓低了聲音:“翻牆來。”
“……”路知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他們今年還來嗎?今年總不用翻牆吧?你這酒不會是留給他倆的吧?”
“自然會來。姜述剛在小廚房看了這口鍋,說他晚點也要來來試試。”路衡點頭:“至于這酒,多你一個也是夠分的。”
“好吧,我是附加的。”路知攤了攤手,反正他都是白吃白喝,什麼都接受:“你們還真去看小廚房了?”
“不然呢?”路衡瞟了路知一眼,身子又坐端正了:“兩人一起聽牆角嗎?”
“我和衍川沒說什麼。”路知用筷子戳碗裡的肉。
“衍川?”路衡挑了挑眉:“前幾日還謝小将軍,今日就衍川了?”
“怎麼了?”路知也對路衡挑眉:“你不是不願聽牆角,現在後悔了?”
路衡眯了眯眼睛,對路知露出一個危險的表情:“你别後悔就好。”
路知縮了縮脖子,正想不輸氣勢地回頂些話回去,肩頭突然被重重一拍。
“诶我說你們用個膳怎麼一會竊竊私語,一會劍拔弩張的?”拍路知的正是年叔,他提着個酒杯指了指路衡:“你也是,别欺負殿下。”
“他醉了。”德叔适時地從年叔身後出現,一掌拍下年叔指人的手:“醒酒去,沒大沒小。”
“無妨。”路衡覺得好笑,用委屈的語氣說道:“年叔真是錯怪我了,我哪會欺負知知啊。”
“誰知道你這渾小子!”年叔果真是喝多了,完全沒了平日裡那副溫吞樣:“平常讓你多出宮看看人家,你偏生要忙你那什麼政務,現在好不容易見一面,你看看你剛剛那樣子,恨不得把人家生吞活剝喽!還說沒欺負人家,要不是他是個脾氣好的,早和你鬧脾氣唔唔——”
路知忍住笑,德叔雖是說年叔沒大沒小,但偏偏等年叔把話都說完了才捂人家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