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背地裡幫路衡調理好了身體,用他特質的藥為路衡營造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讓三皇子放松了警惕。
霍啟收編了多數錦衣衛,掌控了禁衛軍的實際控制權,在宮中安插了無數路衡的心腹眼線,慢慢架空了三皇子在宮中的勢力。
謝衍川喊着撥亂反正的口号,不僅在朝中掌握了一定話語權,還策反了三皇子手中的大部分兵權,帶着他府中蓄養已久的那支精兵逼了宮。
三皇子的勢力被無聲鏟除,那些眼線和朝中仍堅持支持三皇子一流的朝臣,一夜之間盡數被滅了口,銷聲匿迹,無人發覺。
清君側,正朝綱。
三皇子路知伏誅,太子路衡重回帝位,無人能阻擋,無人有異議。
這一切全都是路衡的謀劃,他把玩權數,沐浴鮮血,頂着無數驚懼的目光,一步步踏上了等候他已久的皇位。
而在路衡順利登基後的第二個月末,霍啟與謝衍川最後一次彙報完了恭王的事,路衡平靜地誇贊了幾句,下诏擢升了霍啟。
謝衍川的官職無法再升了,路衡也給了謝衍川不少包括封地和宅邸的賞賜。
霍啟全程未在路衡眼中看到什麼笑意。
他覺得路衡好像這樣很久了,路衡凡事都有自己的計劃,他能将所有事都安排的極為妥帖,任何棘手或危險,到了路衡的手裡,就會被他有條不紊地化解。
可就算路衡的計劃順利或超額完成了,也不見得他有多有成就感。
路衡像是個冷漠的上位者,是帝王的模樣。
而那位帝王,在第二天,支開了一衆宮人的乾清宮内,傳喚了霍啟。
“霍啟,你說,吾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嗎?”
霍啟聽到路衡的問話,他擡眼偷偷瞟向路衡,那是一張平淡無波的面龐,卻并沒有什麼威嚴的施壓。
霍啟也如路衡一樣平靜回答:“臣以為,陛下應該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路衡沉默了幾秒,輕聲問道:“何以見得?”
霍啟雖是不解路衡為什麼要這麼問,還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陛下已順利登基,天下盡在懷中。”
“是嗎……”路衡的聲音輕得像是聽不見。
霍啟低下頭去,他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他隻覺得路衡其實并不是來找他問什麼事情的答案的,而是想要告訴他些什麼。
果然,靜默了一會,路衡再次開了口:“霍啟,我本來以為,我想要的是這天下。”
霍啟被路衡一下子親昵的聲音一陣動容,路衡連稱呼都用上了“我”,霍啟擡頭與路衡對視,面前的人仿佛又變回了曾經寒夜裡的那般,雖是不太會掩藏自己的情緒和弱點,卻有着無畏受傷的堅韌。
霍啟無聲地給了路衡一個他曾經給過路衡無數次的眼神,是信任與鼓勵的融合,是他總會支持的保障。
“登基後,我想了很多。”路衡像是得了霍啟的鼓舞一般,對霍啟也露出如曾經一般信任又感激的笑容:“但我發現,我想要的并不是那些。”
“好在,我想要的,确實得到了。”路衡說完這句話,像是看到了什麼,笑得更為溫和與愉悅。
霍啟怔怔地望着路衡,他發現路衡的視線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透過他,看向了自己的身後。
霍啟轉身順着路衡的視線望去。
乾清宮殿内的宮人是被路衡特意吩咐過不要靠近的,所以路衡與霍啟講話也并未合攏宮門。
兩人透過門洞看向外頭的庭院,霍啟看到一身白衣的路知站在陽光下,手中拿着一柄長嘴的花澆壺,伸長了手去澆那花園中放在裡頭一些的一盆珍珠梅。
周公公在一旁叉着腰看着,嘴裡似乎說着“夠了夠了”,路知就急忙收住了手,老老實實地将壺放下。
霍啟覺得他與路衡的視線可能過于明顯了,明顯到連路知都發覺了不對,轉過了頭來。
但是路知沒有半點被人在暗處窺伺的緊張,他看到兩人在看自己,輕輕歪了歪頭,又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純真笑意來,沖着兩人的方向揮了揮手,又指了指遠一點的方向,張大了嘴,用口型說着“我要去那邊啦”。
霍啟知道路知是對路衡說的,他回過頭去看路衡,正巧看見路衡擡手也揮了揮,滿臉的笑容怎麼都收不住。
路衡知道霍啟看到了自己的樣子,也并無半點介意。
他沒有收起自己臉上的笑意,反而扭過頭看着霍啟,對着霍啟一字一句說道。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