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殿下。”德叔把路知引至一處殿門前,對路知說:“殿下的寝殿一直由殿下身邊的勿诠打理着,老奴不方便進去,一會就在外頭候着。”
“勿诠?”路知歪了歪頭:“是誰?”
“勿诠是殿下最親信的随從,從小跟着殿下的。”德叔一愣,但還是向路知解釋了:“他是您母妃吳婕妤…啊,抱歉殿下,前幾日吳婕妤被陛下追封為吳太嫔了。他是吳太嫔庶弟的兒子,是定好為殿下進宮陪侍的書童。勿诠原名為吳犬,殿下嫌他名字難聽,才改成了勿诠。”
路知一愣,吳犬這名字确實不太好聽,很有那種作者随便起了個名字的感覺。
不過路知也無心思考他這侍從的名字,他的關注點全在吳婕妤身上。
吳婕妤是反派路知的母妃,那這婕妤的位份屬實是低了些。
但吳婕妤難産而亡,反倒讓被皇後收養的反派路知飛上枝頭了。
讓路知更疑惑的是路衡的操作,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路衡…啊…陛下,陛下将我母妃的位份…追封太嫔?這……于理不合吧?”
“隻要陛下想,沒什麼不合的。這還不是陛下重視殿下、心疼殿下,殿下從小沒了生母,追封也是為了讓殿下的地位能高些,不被那些旁支欺侮。”德叔怕路知傷心,忙解釋道:“雖然……殿下現在的身份可能暫時不方便為外人所知,但陛下定然會為殿下謀個适合的位置。”
“……陛下有心了。”路知憋了半天,輕聲說道:“榮華富貴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德叔聽見路知的話,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
德叔定定地看了路知許久,直到路知疑惑地看向他,才反應過來:“啊,殿下快進去吧,殿下的寝殿勿诠每日都有打掃着,他想必也很想念殿下,殿下要是有什麼想不起來的,也可以問他。”
德叔跨上殿門口的台階扣了扣門,沒過多久便有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拉開了厚重的殿門一角。
“德叔,今日怎麼得空過來?”勿诠向德叔禮貌地躬了躬身,看到了德叔身後的路知,驚訝叫道:“殿下!”
勿诠拉開殿門,三兩步就沖到了路知面前,握住了路知的手:“殿下醒了!殿下可有不适?”
“你們進去說吧,殿下剛醒,身子還有些虛,外面風大,别吹着殿下了。”德叔在旁邊提醒道。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勿诠沖德叔笑道:“殿下快随我進來。”
“德叔你也進來等吧,别在外頭候着了。”路知扭頭看了一眼德叔,對勿诠說:“一會帶德叔在殿内歇息片刻,記得上茶。”
勿诠和德叔都愣了。
路知從未主動邀請過誰進栖鸾殿,連路衡都不曾進過,如今醒來竟是主動邀請了德叔進殿。
但德叔已經意識到了醒來的路知和以往不同了,他比勿诠更快反應過來,上前兩步跟上路知的步伐:“多謝殿下,那老奴稍後便在外院候着殿下。”
“嗯。”路知并沒有發現這兩人的驚訝,自顧自地跨進了殿門,發出一聲驚呼:“哇……好美。”
正是春日午後,微風漸起。
門前庭院的中心有一汪魚池,魚池中央有一株兩人半高的梨樹。
梨樹枝葉繁茂,又正值花季,白色的梨花墜滿枝頭,有一梢枝桠像是承受不住這滿樹銀白,不堪重負地将枝頭垂進了清澈的水中。
魚池中的錦鯉從枝葉下遊過,撥亂了水中白茫茫的花影,像一簇火苗在雪中綻放。
“宛若春水映梨花……”路知輕聲道。
微涼的春日寒風吹動路知純白的衣角,吹動了一樹霜雪。
滿樹的瑩白紛紛揚揚飛落,梨花花瓣帶着清新的香氣拂過路知額前,順着他的衣角滑落,将水中朦胧的欣長倒影遮蓋。
路知伸手去夠那春日的飛雪,柔軟的花瓣落在他的手心。
他帶着笑,安靜地站在樹下,輕柔撫摸着手心那抹純潔的白。
直至春風微停,路知才像是從美夢中醒來。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回過頭,看到了殿門口一抹熟悉的聲影。
“進來呀。”路知面容溫柔,對着殿門外伫立的那人說道:“滿庭風月,與我共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