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相視一笑,滿山花木展顔。
一路長途跋涉,用了整整半月一行人才到達了天門山,因為蕭恒閉關,宗門所有事物便落在了蕭臨淵的頭上。
鑒于宗門并無皇子修行的先例,蕭臨淵最後将梁落一行人安排在了弟子稀少的落霞峰,自此幻星辰離開了星辰閣,将開啟他為期三年的自由人生。
反觀十年間西唐皇城,承乾殿中,李忠斜靠在龍椅上,他的身後是整個西唐的版圖,其上未被标記的兩處地方,一個寫着雲城,一個寫着龍虎城。
身邊的少年看着那兩處空白,皺眉嘀咕着:“這是什麼地方,兩座城,一南一北,中間是天門山,看上去怎麼那麼像我西唐的大門?”
少年看的出神,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咳:
“沐兒,你是如何看出他是西唐大門的?”
李沐急忙上前,指着兩地中間的山林說道:
“這一大片是群山,恐怕很難翻越,而這兩處相距數百裡,一處抵擋西北大梁,一處防禦整個西南蠻荒,而我西唐兩面環海,一面臨川,隻有這兩處毗鄰陸地,此乃國門要塞。”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右相、帝師……你瞞朕瞞的好苦……”
李忠一口瘀血吐出,整個人跌坐在地。
“父王……父王……”
聽着偏殿的動靜,門外的女子沖忙入内:“沐兒,你殿外候着,你父王無礙,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尤其是你的幾位皇兄。”
“母妃,父王他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女子搖搖頭,将少年攬入懷中,淡淡說道:“你沒說錯話,你隻是說了他最不想聽的實話……”
少年一臉懵懂,恍恍惚惚的出了偏殿。
“阿念,你恨朕嗎?是朕滅了明家,滅了你心中摯愛,你為何還不殺我,為何?”
女子緩步來到李忠近前,慢慢俯身,将人扶到床榻上。
“陛下說笑了,這天下都是您的,滅區區一個明家又算的了什麼?您想要的都得到了,如今隻聽了一句小孩子的玩笑話,為何如此動怒?”
女子說的風輕雲淡,臉上沒有任何不悅。
“楚雲念,你不用裝作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你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後悔殺了他明仕傑,不論是你,還是你的好姐妹袁莫霄、花妖,你們都心悅于他,可那又怎樣,你們誰也得不到他,誰也得不到……”
女子淡淡一笑,握成拳的手緩緩舒展。
“陛下不用激我,你活着,我跟沐兒尚有依靠,你死了,你的好兒子素王繼位,還有我們母子二人的活路嗎?”
“說了這許多,陛下想必也乏了,臣妾告退。”
李忠死死地盯着女子遠處的身影,想要起身,卻連半點力氣也沒有。
殿外,李沐靠在牆壁上,看着腳下的石闆發呆,他回想着剛才的一幕幕,小小的心裡多了一層陰霾。
“沐兒,怎麼還不走,别怕,你父王無礙。”
李沐擡眸看着自己的母妃,她似乎對每個人都很溫柔,從來都沒見她對誰紅過臉,可是她的笑太過溫柔,讓人感覺很不真實,仿佛永遠隔着一層薄紗,感覺不到她的真情。
“母妃,二哥尚未繼位,父王為什麼……”
“噓……跟母妃來!”
李沐跟在女子身後,直到進了屋子,撤去宮人,她才淡淡開口:
“沐兒,那個位置你喜歡嗎?”
李沐一愣,年僅十歲的他,雖然知道母妃說的是什麼,可是他小小年紀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不知道對不對?”
李沐點點頭,怯生生的站在一旁。
“沐兒,皇權之争,向來如此,你看到了嗎?就算已經是皇帝的他,隻要成為了别人的棋子,即使奪了天下,坐上那皇位,也注定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傀儡,隻要那人有了更好的棋子,那麼他便會成為一顆棄子!”
“母妃,兒臣不太明白?”
女子蹲下身,拂了拂李沐耳邊的碎發,柔聲道:
“聽不懂沒關系,沐兒以後不會成為誰的棋子,沐兒要做一個下棋的人。”
女子說着将一個荷包遞給李沐。
“沐兒,你聽着,若是你的二皇兄對你做什麼,你就帶着這個荷包,帶着你的暗衛一路西行,去天門山尋找你的三叔公,你隻需将這個交給他,他定能護你周全,還有,日後若是在九天劍派遇到一個跟你年紀相仿的公子,記得替母妃好好照顧他,他的鼻梁高挺,那是安西袁氏特有的印記,你一眼便能瞧出來。”
“兒臣記住了!”
“隻是母妃,将父王關在這承乾殿裡的人是不是二皇兄?他為何要這麼做?”
女子看着年幼的李沐,他白淨的臉上帶着些許稚嫩,眼裡透露着對父兄的深情。
“他或許也是迫不得已,你父王自幼不喜歡他,這麼多年來,他的隐忍,他的無奈,在你父王無視與打壓下,他不得不向某人屈服,沐兒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母妃都會為你阻擋這宮裡的魑魅魍魉,你大膽的往前走,一切都有母妃為你謀劃。”
李沐點點頭,雖然還不太明白,但是他卻将這一切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下去吧,千萬記住母妃說的話,保護好那個人。”
李沐行禮告退,等他走後,女子緩緩打開一副卷軸,她看着畫上之人,喃喃自語:
“明兄,你的仇很快就能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