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繼續沿着褲腿攀爬,看起來對玫瑰花并不感興趣。
萊納德附身一把抱起貓,“呦”了一聲,撓了撓貓咪的下巴:“你還挺沉的嘛,你叫什麼,嗯?小貓咪。”藍貓在他懷裡發出舒服的咕噜聲,萊納德短暫地忘記了玫瑰,撫摸着貓咪水貂似的柔軟順滑的毛皮,抱着它往屋裡走去。
“啊,萊尼,你在這裡。”小胡子忽然出現在敞開的房門口,他還穿着那身睡衣,伸了個懶腰,“姨奶奶帶你做園藝了吧?修剪、除草、澆水、施肥,她愛死這一套了。”
“是的,她很厲害。”萊納德附和了一聲,藍貓忽然掙紮着從他懷裡蹿了出去,姿态矯健地落地,一溜煙跑開了。
小胡子好奇地看着他:“蘇珊娜說你很關心我。”
“當然,”萊納德平靜地回視對方,他收攏胳膊,抱在胸前,“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盡快康複。”他語氣有些苦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使得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我希望你盡快去死。”
“多謝。”小胡子微笑起來,“你昨晚睡得怎麼樣?”
“還行。”萊納德的胃裡滑過一絲恐懼——對他剛剛察覺到的語言力量的恐懼,因為眼前的人似乎力大無窮——他思考着小胡子的話,心底忽然生出一種他才剛來到這裡不久的錯覺,洛克伍德太太邀他進門明明是半小時前的事,哪兒來的昨晚?不,錯了、大錯特錯,理智終于慢半拍地跟上,萊納德遲鈍地想道,他早就到了,昨晚在客房休息,蘇珊娜收拾好了床鋪,他還喝了一杯溫牛奶,一夜無夢。
小胡子的聲音忽然在很近的地方響起,幾乎就在他耳邊,如同夢呓:“誰指使你來找我的?告訴我他的名字。”
萊納德茫然地眨眨眼睛:“名字?”
“是哪個巫師團?”
“孟雅特巫師團。”萊納德喃喃道,舌頭仿佛被丢進了溫水裡,“你是孟雅特巫師團的叛逃巫師,我們為你而來。”
“我們?誰是我們?”
“……”萊納德張大嘴巴,忽然間清醒過來,愣怔地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小胡子側過身讓萊納德進門,在他身後問,“要一起吃早點嗎?”
萊納德頭也沒回:“哦?我以為傷寒傳染。”
小胡子的臉色陰沉下來,哼笑道:“好吧,我要上樓了,蘇珊娜會準備好早餐的,好好享用,她很有一手。”
“我會的。”萊納德回答,向小胡子上樓的背影投去警惕的一瞥。
早餐是鮮牛奶和烤得很焦的小面包,萊納德本來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忍不住吃了一些,誇獎道:“味道真好。”
“好吃就多吃點,你太瘦了。”洛克伍德太太說,她在扶手椅裡矜持地喝着咖啡,在此之前隻像小鳥一樣吃了些撕碎的面包塊,蘇珊娜自稱在廚房裡吃過了,還貼心地遞上了一碟果醬,對萊納德眨了眨眼睛:“嘗嘗這個,我特地熬得很濃。”
萊納德往面包上抹了一大塊果醬,味道果然很香甜。
吃到一半,那隻藍貓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居然一下子跳到了沙發上,支棱着尾巴,圍着萊納德喵喵直叫,萊納德空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它,它立刻得寸進尺,跳到萊納德的膝蓋上,喉嚨裡咕噜一陣,在那裡舒舒服服地窩了下來。
“這隻貓是你們養的?”萊納德問洛克伍德太太,熟練地撓着貓咪的下巴,把貓咪撓得昏昏欲睡,“我以為藍貓都不太黏人的。”
“什麼貓?”洛克伍德太太擡起眼睛,瞅了眼悠然地舔着爪子的俄羅斯藍貓,“哦”了一聲,說道,“這隻貓啊。”說完又垂下眼睛,繼續啜飲手裡的濃咖啡,仿佛已經回答完了萊納德的問題。
倒是蘇珊娜伸過手來,想摸摸貓的後背,結果藍貓很不樂意地一扭腰,從萊納德的膝蓋上跳下來,搖搖擺擺地溜達到窗邊,一個蹬跳,輕輕巧巧從窗戶翻了出去。
蘇珊娜吓了一跳,一手捂着胸口,籲氣道:“這貓好大的脾氣。”
“你們之前沒見過?”萊納德問。
蘇珊娜搖搖頭:“它從哪裡鑽進來的?怪幹淨的,看起來也不像流浪貓。”
“嗯哼,大概是從苦沙彌家裡跑出來的吧。”萊納德微笑,望着藍貓跳出去的窗口,若有所思。
也許,他該跟着那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