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開口要聯系方式的話,會不會太唐突了?
憋了半天,眉眼冷淡,耳垂通紅的青年,依舊隻從薄唇裡吐出兩個簡短的字,“好的。”
才說完他就有些後悔,懊惱地皺了皺眉頭,這也太冷冰冰了吧。
遲鈍的小狐狸依舊沒有注意,他向客人稍稍鞠躬,便忙不疊轉身朝後台走去。
那條蓬松的毛茸尾巴左右晃動,很近消失在靜谧的咖啡店大堂。
回到更衣室,他小心翼翼把門掩上。卻沒有完全鎖好,留了一條細窄的縫隙。
白茸走到自己的更衣櫃前,鏡子裡清晰映照出他高挑的身形。
少年身材纖細,腰窄腿長,仿佛是一束被銀紙包裹的,新鮮幹淨的百合花。
可下一秒,鏡子裡乖巧漂亮的少年竟然憑空消失!
光滑大理石地闆上不再有人影,隻留下黑白色的侍者服飾,銘牌上的鍍金字眼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地上的衣服淩亂地堆着,裡面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不多時,一隻通體發白的小狐狸從衣服堆裡鑽出來。
狐狸像雪一樣白,毛發柔順潔淨,屁股後面的大尾巴蓬松柔軟,足足有它半個身子那樣大。
它的兩隻金色圓眼睛濕漉漉的,左眼眼尾還有顆可疑的粉色小痣。
看着鏡子裡的小狐狸,白茸滿意地抖抖耳朵,圍着衣服堆轉一圈,西裝馬甲收進它的須彌裡,霎時就不見了。
仔細看,那點單純可愛,有點呆呆的神态,簡直與方才的少年别無二緻。
還好今天店長不在,白茸暗自松口氣,他短暫地曠工一會兒,不會有問題的。
小狐狸從沒關嚴實的門縫朝外探頭探腦,确認沒人發現,一溜煙跑出去。
相比于半人半狐的别扭形态,狐狸的形态反而更讓他适應。
雖然特意變作的狐狸大小,相比起他的原型小了不少,視線也因眼前的各種障礙物受限。
他依舊能憑借狐狸的敏銳嗅覺,準确無誤在氣息混雜的咖啡館裡,捕捉到那位客人的幹淨氣息。
白狐擡起鼻尖嗅了嗅,準确無誤跳躍到窗台的位置。
窗前的謝凜怔怔看向面前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茸蹲在謝凜面前,擡起粉白肉墊,輕輕放在客人的右膝前。
小狐狸期待地嗷嗚叫了一聲,粉白的尖耳朵豎起,尾巴激動地在地上掃了幾下。
如果謝凜懂狐狸語,就知道這是“不要害怕,我來了”的意思。
膝蓋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像是化了一捧雪。
謝凜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低頭。
轉眼就撞進兩隻太陽似的金色豎瞳裡。
四目相對,青年冷硬的眉眼都因為錯愕變得柔和,黑色的瞳孔裡映照出小狐狸雪白的身影。
白狐狸兩隻前爪輕輕一躍,就一頭紮進了謝凜的懷裡。
它的喉嚨裡冒出咕噜咕噜的聲音,自顧自拿柔軟的狐狸頭去頂青年的手。
淺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在說,摸我呀,快摸我呀。
猝不及防被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狐狸賴上,謝凜有瞬間的手足無措。
白狐不算重,卻存在感實足地壓在他身上,圓眼睛裡滿是親近與依賴。
似乎還有……期待?
謝凜的手凝滞在空中,僵硬地落到白茸的頭頂。
小狐狸立刻鼓勵似的低低叫上一聲,粉白耳朵高興地豎起,眼裡仿佛閃着興奮地火花。
這就是店裡的毛茸茸?
一下兩下,謝凜找好了力道,攤開手,順着它的脊背往下輕輕撫摸。
小狐狸雪白的皮毛蓬松柔順,觸感軟糯不已,像一朵棉花,青年緊繃的後背不自覺放松。
他懷裡的白狐狸舒服地眯起眼睛,從喉嚨裡發出一連串的咕噜噜聲,簡直快把自己的職責給忘記了。
因為真的太舒服!
白茸主動擡起軟乎乎的腦袋,去蹭客人的手。
青年的氣息幹淨純粹,他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靈氣自身體裡湧現。
原來這就是族長說的沾染人氣,好早日化形麼?
早知道是這樣舒服,他就早點下山了!
小狐狸乖乖窩在他懷裡,粉白耳朵尖掃過他手心。
謝凜的嘴角揚起一道若有似無的笑意,手輕輕揉弄幾下它的耳朵尖。
那隻耳朵頓時在他手心裡抖了抖,白狐金色的眼睛立刻變得濕漉漉的,喉嚨裡溢出幾聲咕噜的叫聲。
青年低聲問:“你們店裡的毛茸茸都是這樣自來熟嗎?”
小狐狸滿眼都是無辜。
謝凜的目光半是無奈半是柔軟。等他瞥見白狐眼尾的一個紅點,卻不由愣住,接着忽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白茸扮演的就是這隻狐狸麼?
那摸起來是不是……
不知想到什麼,青年的臉上又泛起大片可疑的紅痕。
青年緩慢地,做賊一樣,小心翼翼伸手地捏了捏小狐狸的尾巴尖。
依舊很軟。
下一刻,他像做了什麼壞事,把發燙的臉埋進另一隻手的掌心裡。
白茸歪了歪腦袋,不解地望向客人,兩隻眼睛純潔地倒映出青年紅透的臉。
窗外的陽光柔柔照進來,給窗邊的一人一狐鍍上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