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她腦海浮現的一瞬間,她手中驚塵劍立刻像是有所感應一樣,劍身上赤紅流光驟然大盛,像是某種封印被解除。
她眼中同樣閃過一絲暗紅,擡起手臂帶着劍身往前一揮,帶出極為詭谲的劍氣,力量肉眼可見地大增,幾乎是瞬間就扭轉了戰局。
段青山被那道劍氣所傷,身體後仰被震出三尺以外,他抹了一把口中溢出的鮮血,眼中卻極亮,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滿嬰,别來無恙啊。”
殷禾向前的腳步一頓:“你是誰?”
她腦中浮現出前世的種種記憶,終于在腦海中拎出了人一個人的模樣,那個從她被七荒占領意識以後,就一直跟在七荒身後的——九面妖王,滄夷。
殷禾慢慢走近,手中拖着驚塵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滄夷,這麼久不見,你怎麼變得如此之弱?”
她手中凝了一團黑色的影子在手中把玩,歪頭朝着地上的人一笑:“連區區魔氣都變得這麼稀微可憐。”
段青山的皮相下,屬于滄夷的面孔逐漸顯露出來,一雙丹鳳眼挑起,染血的紅唇顯得萬分妖冶,月色下,更是一片風月無邊。
滄夷輕聲笑了一下:“不必來嘲諷我,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曾經的舉動付出代價。”
殷禾想起自己曾經和七荒同歸于盡的時候,滄夷就在身邊卻也未能阻止,她好奇道:“你不會這麼多年來,還想着讓七荒回來吧,他早就死在幽冥海了。”
話剛說出口,殷禾後知後覺地突然想起,自己明明還活着,那七荒呢?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從赤奴之毒之後,雖然解了毒,卻仿佛點燃了一根引線,她身體裡嗜血翻騰的欲望有時候令自己都心驚。
滄夷的血,有問題。
她幾乎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
看見殷禾臉色的變化,滄夷嘴角又咳出一縷鮮血,他大笑着躺在地上:“你也發現了,不是嗎?”
月色下,殷禾心裡無端冒出一股嗜血的沖動,她越想壓抑這股沖動,那股嗜血的殺意就越強。
滄夷臉上毫無懼色,他看着殷禾眼中暗紅的流光,快慰的笑意自唇角綻開:“魔種,已經發芽了。”
殷禾指尖黑色的霧氣猶如不受控制般狂湧,另一隻手用劍尖挑起滄夷的下巴:“告訴我,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劍尖在滄夷的下巴上劃出一道紅痕,卻見滄夷輕笑一聲,眨眼間化作一團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一道聲音自夜空遠遠傳來。
“我們會再見的。”
殷禾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心裡翻騰的殺意越來越濃,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滄夷消失的地方,輕聲道:“無所謂……我會把你們,都殺了。”
啪啪啪,一陣掌聲響起。
“說得好。”
“不如……我們聯手?”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殷禾微微一怔,動作僵硬地扭頭去看。
月色下,謝遲靜立在她身後,不知已經來了多久。
兩人相對而立,她問謝遲:“什麼時候來的?”
“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謝遲歪頭笑了笑,擡手在頸邊比了個殺頭的手勢:“怎麼,要殺我滅口嗎?”
殷禾笑了一聲,斂了那股殺氣,搖頭道:“我又打不過你。”
謝遲的劍術已臻化境,就算自己恢複記憶能夠操縱魔氣,她恐怕也不是謝遲的對手,以她幾次見過謝遲的修為來看,恐怕當世唯有七荒能與他一戰。
謝遲的身量很高,皎白的月光落下,将他的影子拖出長長的一道,石闆路上兩人的影子相交在一起,像是一對親密的交頸鴛鴦。
謝遲低頭看着地面的影子,心中的那股躁意越來越濃,他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着殷禾:“我同你一道,将這背後攪弄乾坤之人揪出來。”
他向着殷禾伸出一隻手:“我們有着相同的目的,相同的敵人,怎麼樣,還不考慮和我聯手嗎?”
殷禾沒有立即應聲,她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再次入魔,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謝遲的手靜靜地懸在空中,既不催促,也沒有不耐煩。
隻是當她順着那隻手望進謝遲的眼睛的時候,那雙眼底含着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包容和鼓勵。
殷禾用力地拍了一下謝遲掌心,嘴角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合作愉快。”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在此之前,謝遲将是她查出真相的最佳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