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要住,還要拿。
謝遲大馬金刀地往那一坐,臉不紅心不跳,一臉理所應當。
不過很快,殷禾便知道謝遲這底氣從何而來了。
沒想到段青山卻順着謝遲的話道:“不錯,少主說的正是,此事是我不對。”
這語氣聽着,怎麼不太對勁呢。殷禾反問一聲:“少主?”
段青山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羽山曾于我有恩,我修為不高,唯有這一手鑄劍的手藝還算不錯,常常被心有不軌之人盯上,因此多年來都受羽山的庇護,我自算是羽山的半個門人,才能在雲起城有個安身立命之處。”
話畢,他語氣中又添了幾分感激,朝着殷禾、謝遲以及雲月三人行了一禮:“此次還多虧了三位挺身而出,才讓雲起城不至于遭逢大難。”
若不是雲起城這一遭,殷禾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恢複記憶,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因禍得福,她問道:“段城主,可否向你打聽一個人?”
“姑娘請講。”
殷禾想了一下,将顧聞舟失蹤以及在千金閣的事情簡單說了下,卻不想段青山道:“大約一個月前,我的确見過他,給我的時候月沉已經是一把斷劍了,于是我重鑄了月沉,待到取劍的日子,卻不見他人來,隻托人送了封信給我,讓我把劍委托給千金閣售賣。”
雲月一聽,便覺得不對勁,顧聞舟向來劍不離身,如此舍劍便如同自斷雙臂,她急道:“為何?”
段青山笑了笑:“小姑娘,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
殷禾下意識道:“聽聞前輩已經多年未曾幫人鑄劍,怎會突然出山為顧師兄斷劍重塑呢?”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句不輕不重的質問,多少有些讓人感到不快。
段青山卻不以為意,縱橫雲起城多年,什麼人沒見過,隻是被人當面如此質問倒是頭一次,他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沒成想幫忙還幫出岔子了,我本來就與聞舟的父親有些交情,也算是老朋友了,能幫上忙,我自然不會推脫。”
就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無奈的包容,殷禾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幾分無禮,抿了抿唇道:“抱歉。”
殷禾的傷還沒好全,幾人便在城主府住下,順便也看看還能不能繼續打聽到更多關于顧聞舟的消息。
這天晚上,殷禾憋在屋中好久沒出門,實在有些無聊了,雲月将她看得緊,這樣也不許,那樣也不許,着實痛苦。
好不容易逮着雲月不見的空隙從城主府裡溜了出來,一猛子就紮進了人來人往的街市。雖然已經入了夜,但雲起城的晚上卻依然是熱鬧的。
“老闆,把你們這客棧的招牌菜都給我上一份。”這幾日的飯食恨不得連葷腥都看不見,殷禾在街市上聞見酒樓裡飄出來的飯香味,直接就挪不動腳了。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全部上桌,殷禾深吸一口氣,撲鼻的香味迎面而來,這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這間酒樓裝修倒是雅緻,樓下是散座,二樓都是扇扇雕花屏風隔出來的雅間,殷禾用筷子叉了個雞腿到碗裡埋頭苦吃。
隻是雕花屏風的隔音實在算不上好,對面人的談話聲音不停地在她耳邊晃。
“為什麼……躲着我?”
這聲音好耳熟,在哪兒聽過,殷禾一邊咬着雞腿一邊想着。
“我說過了,以後不要再找我,就當我死了。”
更耳熟了,好像雲月在隔壁說話似的,這個想法讓殷禾有些後怕地摸了摸肚子上剛愈合的傷口,作為醫者,雲月簡直嚴厲到令人發指。
聽這對話,對面顯然在上演一場恨海情天的大戲,殷禾又把心放回肚子裡。
那道女聲又開口道:“狂瀾是被你買走了嗎?”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是。”
殷禾咀嚼的動作一停,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幾次三番都那麼耳熟的聲音到底來自于誰了。
金刀門的現任門主,百裡彥。
百裡彥的聲音其實很有辨識度,說話時語調會刻意放慢,咬字也比其他人說話時都要用力。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刻意将聲線放柔:“金刀門,永遠都是你的家。”
那道女聲嗓音裡藏着一絲哽咽:“可我已經不是金雲月了,金家早就沒有我這個人了。”
聽到這兒,殷禾手上的雞腿啪嗒一聲落到桌上,她再遲鈍,也猜到了點兩個人的關系。
“哈……殷姑娘這麼有雅興,點這麼大桌菜?”隔間外一人抱臂站着,半開放式的格局讓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不速之客。
“你是跟屁蟲嗎,到哪兒都跟着我?”殷禾沒好氣道,抹了把嘴上的油,重新夾了塊燒肉放進嘴裡。
謝遲走到桌邊坐了下來:“我可沒跟着你,碰巧遇到罷了。”
“那可是真巧啊。”殷禾拿起筷子敲了下謝遲的手背,“幹什麼,要吃自己點,這是我花錢買的。”
謝遲的皮膚很白,手背上被打了一筷子瞬間出現兩道紅痕,他幾乎是有些氣笑了:“你是不是忘了,還欠我多少靈石?”
月沉,五千萬靈石的天價。
殷禾望着那兩道很惹眼的紅痕,怎麼說呢,不是自己花的錢,就是轉頭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