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卯月神的一切,是她刻進骨子裡的天性。
風吟的識海裡有一句來自前任神官的話:“無計可施的時候,就試着祈禱吧。”
她對這個與她素未謀面的名義上的母親并沒有多少感情,但這位神官留下的建議還不錯,所以風吟采納了。
于是她開始祈禱。
希望千胤城安然無恙。
希望生民都能活下去。
如果前面的希望都落空,那她就存着一分所謂的良知,祝福這個少年能夠順利回家,見到那些想見他的人。
在她把可以祝福的人都祝福了一遍之後,少年的不孤劍發出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
它忽地爆發出一道奪目的白芒,沖出了劍鞘,橫飛到了少年的正前方。
好強大的鋒芒。
這次少年像是早有準備一般,握住了空中的劍,飛身向着海水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法極快,風吟的眼前幾乎隻剩下一道殘影。
那道玄色的身影就如同最敏捷,最強悍的鷹隼一般,有着勢在必得的底氣和無所畏懼的自由。
風吟就這樣靜靜地注視着他,看他以劍尖掠過躁動的海水,那些激蕩炸開的水花與白沫,在她視線中遠得像是細小的漣漪。
星霓海從未顯得如此深邃,巨浪之前,是無盡湧現的憤怒的黑潮,仿佛來自世上最隐秘的深淵。
太遠了。
她的目力和耳力很難再追上少年的行動,隻能努力用目光在黑藍色的海水間捕捉那一抹小小的玄色。
此時,遠處。
“不孤,我要與你打個賭。”少年用手背拂去落在鼻尖上的浮沫,眼底滿是如臨大敵的鄭重,但随後禦劍而行的動作依舊行雲流水,“如果我三招之内,能逼得那隻海蛟現身,你下次就在長晏宮的後山上親自幫我挖點野筍,别老是那麼不情不願的。”
不孤劍不情不願地顫動了幾下,險些把少年颠入海中。
少年穩了穩身形,又安撫道:“宮裡的下人們動作太慢,又笨手笨腳的,你知道,我的時間片刻也耽誤不得。我會用上好的蘭花油擦拭你,放心,取材都會挑選最名貴的品種,一定委屈不了你。”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另一手握着的劍鞘丢向了星霓海。
在劍鞘即将沉入水中時,他迅速地捏了個劍訣,抛在了劍鞘之上。
那劍鞘旋即一震,半浮于海面上,像是在勾勒一個圓形的邊沿,迂回地在海水中翻攪起來。
起初接近于一個小小的圓心,後來逐漸擴大、擴大、擴大,竟然形成了一個大得有些恐怖的漩渦。
星霓海波瀾壯闊,無比兇險。
正在接近的連天浪牆馬上就要來到眼前,少年從不孤劍上一躍而下,奪過了空中的劍,直直刺入海水之中。
水花濺射在他的發絲和外衫上,混着海草和魚類的氣味,令他不由地皺了皺眉。
少年的身影急速地下墜,融入了晦暗的水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