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振清淩空一抓，玉壺刀已經握在手中。瑩透的刀身出鞘，風回舟眼神微閃，羅刹神殿同是霧域的一流宗門，他眼力自然不差，保守估計這柄刀的品質也在地階八品及以上。

突然竄進前十，是靠暴露出了這種神兵利器嗎？風回舟并未看到她剛剛跟餘彩的争鬥，心中如此想着，姜振清的聲音卻突然出現在耳畔：“隻是這種程度還不專心可不行啊。”

不過一瞬晃神，對手已經避開攻勢站到了距離自己不足一臂的面前。風回舟應變還算機敏，當即手腕一翻，想要順着姜振清頸側回拖劍刃。

他們距離已經很近，姜振清沒躲，也沒用什麼招式，直接一刀迎頭劈下去，劈得又快又猛，勢必要在他的劍刃碰到自己脖頸之前讓他開瓢。

哪來如此野蠻的對戰風格？風回舟眉頭緊皺，姜振清不躲就輪到他躲了，這刀太過鋒利，她是端端正正對着自己腦門劈的，被刀氣刮到都不會太好受。風回舟擡步旁撤，與此同時周身升起缭繞的黑霧，頃刻間兩條黑影憑空而現，又在一息之間分裂出成片的、重重疊疊的影子，正是羅刹神殿絕學，十萬羅刹身。

原本姜振清在開戰前專門提及，風回舟不想如她的意，打算盡可能避免施展十萬羅刹身，但适才一合交手，已經足夠掂量得出這一場對擂不可能靠連續進攻施壓獲勝——甚至獲勝都很艱難。風回舟多年精修十萬羅刹身，并未修習過額外的身法，此刻要閃躲就别無選擇。

姜振清看到場上黑影湧現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刀防備之餘，緊緊盯着煙霧中湧動的黑影仔細觀察。不得不說，羅刹神殿在古戰場秘境裡背黑鍋也不能全賴自己，畢竟從整體的效果來看，十萬羅刹身和魅影重重确實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心中想要仔細觀察它們的異同，于是姜振清長刀一晃，施展宗門刀法，曠野九式第二式，覽無餘。

曠野九式作為三妙府的核心刀法，單說刀招和細微處的操控，這幾年姜振清已經練得滾瓜爛熟。第二式是這套刀法中攻擊性最弱的一式，旨在抱元守中借力打力，從而能夠分出心神将對手的狀态“一覽無餘”。

姜振清見招拆招地解決風回舟利用身法變幻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腦中飛速運轉，看起來相似程度高達六七成的兩種身法差異在何處？同為障眼法類的身法，魅影重重更局限于障眼法，而十萬羅刹身更能兼顧身法。姜振清擋開風回舟一擊，看向他來的方向，移動過程中産生的殘影此刻依舊沒有完全消散。

是了，是時長！是殘影維持的時長讓十萬羅刹身在殘影質量上更勝一籌。姜振清忽然之間有些明悟，但下一個問題緊跟着出現：為什麼他的殘影能夠維持這麼長時間？

還有什麼細節上的不同？姜振清的視線快速掃視遍布擂台的黑影，浮動的黑霧漫過殘影時似乎變淡了許多，而輪廓模糊的殘影稍微恢複了凝實。姜振清隐隐約約猜到了黑霧的組成和作用，打算做個驗證，指尖輕彈一簇火苗，朝着一片黑霧飛了過去。

風回舟暗自皺眉，他感覺很不好，不知道這女人在搞什麼鬼，自己人站在她左手邊，莫名其妙朝右邊彈火做什麼？

小小一簇火苗與黑霧相觸，發出嘶嘶聲和微小的爆裂聲。姜振清唇角微勾，這是靈氣被消耗發出的聲音，黑霧如她所想隻是固化的靈氣顆粒，在操控下融入需要繼續維持的殘影，從而保證這些殘影的質量，讓十萬羅刹身足夠久地以假亂真。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也可以嘗試複刻，唯一的區别在于和殘影适配的“黑色”應該是他們的獨家法門，她隻能凝結出靈力原本顔色的顆粒。但還是先試試看吧，哪裡行不通，還要抓緊對照着學習。

姜振清腳步一變，魅影重重發動，本就影影綽綽的擂台上立刻顯得更加擁擠了。風回舟眉頭一挑，這門身法确實跟神殿絕學有些相似，但到底不能相提并論，分裂的速度不夠快，消散的速度又過于快了。

風回舟不由得嗤笑一聲，“你便是用這一招嫁禍的嗎？簡直是東施效……”

淡紅色的霧氣緩緩浮現，缭繞在浮動的殘影周邊，紅霧貼近殘影邊緣的移動異常澀滞，但實實在在是在嘗試“融入”。

十萬羅刹身修煉有兩重難點，黑霧的“提煉”和操控“融合”。

風回舟的表情和舌頭一起僵住，而他看到姜振清仍在極為專注地盯着自己身後的影，似乎在反複捕捉黑霧滲入的細節。

從他們開始交手到現在，滿打滿算一刻鐘，縱然她的身法在基礎相似上占了很大便宜，這麼短的時間内參悟到的東西也太恐怖了。

風回舟一顆心如墜冰窟，下意識扭頭看向觀戰席羅刹神殿殿主的方向——殿主面色陰沉地沖他搖了搖頭。風回舟明白殿主的意思，他自己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不能再打了，好恐怖的心智和悟性，再打下去，她就真要學會了。

“我認輸！”風回舟吼了一聲，腳步停下的同時場上黑壓壓的影子散去一半。

負責的協管弟子有些遲疑地确認了一次，畢竟他還并未看出敗像。

風回舟面色凝重地點頭說：“我确定，我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