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起身去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看到向謹微皺着眉頭。

“之前不是已經定稿了嗎？”向謹對電話裡的人說道。

她好奇地端詳着向謹的表情，和微笑時的溫柔不同，他不笑時帶着一種不露鋒芒卻又冷冽的氣質。就比如現在，他聊到工作，清冷的側臉竟莫名流露出幾分距離感，讓她不由有些恍然。

“為什麼又要改，而且明天中午就要截止？”

唐玥正喝着水，不小心嗆了一下，趕緊别過頭，咳得不停，連眼睛都沁出了點點淚花。向謹猛地回頭，眼中染上憂色，坐直身子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兩人之間的動作熟稔而親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還在說着什麼，向謹看起來不太高興，應了兩聲後挂掉了電話。

見唐玥終于順過氣，他心裡一松，又想起剛才電話裡的内容，遲疑着開口：“玥玥，客戶那邊提了一些修改的想法，我得回事務所一趟。”

明明說好了要陪她去吃火鍋，可是……向謹的心裡升騰起一股名為愧疚的情緒。

在向謹通話的時候，唐玥就隐隐有了類似的預感。

火鍋什麼時候都能吃。

她體貼地點點頭：“沒事，你快趕過去吧。”

總不能讓向謹的同事和客戶都等着他一個人。

向謹剛回到事務所就聽到同事們抱怨聲一片。他捏了捏眉心，并未多言。比起其他，他現在更希望能早點結束工作回去。

鍵盤被敲得快要起煙，向謹面對着電腦，一刻都沒停歇，即便如此，繁重的工作量依舊花費了他不少時間。

“向謹，你已經弄完了嗎？”向謹剛站起來，一旁的同事立刻便注意到他，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嫉妒。“真厲害呀，難怪老闆看中你。”

同事酸溜溜的。

原本他是事務所裡的明日之星，晉升也指日可待，沒想到中途殺出向謹這麼一個人，輕而易舉地便奪走了衆人的關注，甚至連加班的效率都比他高。

縱觀周圍，其他人加班加得無精打彩，更有一些人破罐破摔，想着幹脆多磨蹭一些時間，好賺點加班費，唯獨向謹工作時雷厲風行。

向謹關掉電腦，露出一個浮于表面的淺淡笑容：“隻是想早點回去罷了。”

其他不欲多言。

他跟同事之間的交往一直保持在平淡如水的程度，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多親密。

倒是同事想起他有女朋友的事，露出了然的神色。向謹剛來事務所時，一些女同事都在私底下誇他什麼溫潤如玉翩翩公子之類的話，雖然聽着牙酸，但又不能否認是事實。

他的工位就在向謹的旁邊，那段時間常有女同事有意無意地經過這裡，甚至連他暗戀的人都對向謹青睐有加。直到後來向謹毫不避諱地提起自己已有女友，女同事們芳心碎了一地，這才消停下來。

同事走神之際，向謹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我先走了。”

離開事務所時已是深夜，閃爍的霓虹燈照在向謹的臉上，表情看不真切。

這麼晚了，唐玥應該已經睡了吧。原本想着回自己的公寓免得擾她清夢，可向謹的腳步卻鬼使神差地向她的住處走去。

公寓在夜色下溫柔而平靜地伫立在那裡，隻有零星幾扇窗戶還亮着燈。樓下的綠植郁郁蔥蔥，被暖黃色的路燈照亮，還隐隐傳來淡淡的花香。

他擡頭，隻一眼便在衆多窗戶中精确地尋到屬于唐玥的那扇。

向謹的唇角不由勾起了淺淺的弧度，腳步不受控制地再次挪動。唐玥之前給過他屋子的鑰匙，這代表她交予了信任，同意他進入她的領地。

最終他還是回到了有唐玥在的這個地方。進到室内，客廳亮着一盞小夜燈，倔強地照亮着周圍的一小片區域，給晚歸的人打着招呼，美麗得近乎虛幻。

向謹地表情柔和下來，來到卧室輕輕推門進去，空氣中淡淡的茉莉香氣讓他疲憊的神經有一刻的放松。他很熟悉這樣的氣味，唐玥喜歡茉莉，無論是香薰還是香水，都會選擇類似的香型。

涼白色的月光從未拉嚴的窗簾處流淌進來，床上的女孩蜷在被子裡，像是在洞穴裡安然睡去的小動物，海藻般的黑色長發撲灑在枕頭上，如同潔白畫布上暈染開的墨迹。

睡夢中唐玥翻了個身，直接把被子踢開，然後蹭了蹭枕頭，滿足地繼續睡去。站在旁邊的向謹到這一幕，哭笑不得。

他走近，彎身伸出手，将唐玥重新塞進被褥裡，又将被子拉高到下巴的位置，仔仔細細給她蓋好。沒想到下一秒，唐玥很不耐煩地嘀咕了一聲，又将被子給重重掀開。

向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唐玥又翻了個身，将被子收攏收攏，像抱洋娃娃一樣抱着被子睡覺，還不忘伸出一條腿搭在被子上面。

向謹無奈，情動時兩人也曾同床共枕過，但那時候的唐玥睡姿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