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卻翻開了虞韶手上的冊子,見她如此說,又含笑言:“幾月不見,你話多了些,字也更見風骨了,看來在司花署的日子還不錯,是不是?虞愛卿?”
一句愛卿惹得虞韶面頰绯紅,明明是正常君主對臣下親近的稱呼,在此刻聽來卻像是調笑的情話。“司花署的葉掌苑對微臣很好,女官們也都和善……”
趙煜見她害羞,沒再逗人,反而問起虞韶太後壽宴貢花之事。太後壽宴是虞韶到司花署之後經手的第一份差事,印象最為深刻,對每一株花木都如數家珍,為趙煜詳盡道來。
趙煜随着虞韶的介紹,是不是提起朱筆,在花冊子上落下痕迹。不一會兒,趙煜就勾足了十樣花木,将花冊子還給了虞韶。
“你既然在司花署待得開心,差事也得心應手,朕每天想要借用你小半日的時間,是不是反而給你增添了困擾?”
趙煜的話題跳躍得太快,虞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有些茫然地啊了一聲。
虞韶往日的模樣,不是謹小慎微,就是淡然若水,趙煜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小兒女的嬌态,心下一動,忍不住伸出指尖,在虞韶光滑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點,“這些花木準備送去慈甯宮,朕打算親自照料幾日以示孝心,不知道虞大人願不願意抽出點時間,來紫宸殿指點一二?”
若是如此,那自己豈不是能時常與皇上見面?雖然不知道皇上心中到底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想法,若隻當個女官,公事公辦即可,何必将人叫到面前日日相見;可若是動了男女之心,他是君主,擡舉一個低位女官,直接幸了也無妨,這般迂回婉轉,卻也不像是皇上的風格。
虞韶一時之間想不明白,便也不去多思,無論如何,至少見面的機會多了,對于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她合上手中的折子,對着君王微微一福身:“微臣遵命。”
果然,第二日用過午膳,就有小太監入司花署來請虞韶。小太監年紀不過十四五,一張白淨的圓臉,笑得讨喜,“虞大人,方公公讓小的來領您去燕居堂呢。”
面對方公公虞韶不好探聽,恐有殷勤賄賂的嫌疑,但是對着小太監卻沒那麼顧忌,一路閑談着走到燕居堂,虞韶已經打聽出來,小太監名喚錢鳴,是姑蘇人士,七歲上就被家人賣入宮中,雖則親緣單薄,但好在事業運亨通,被方公公選中了放在手下當個徒孫養着。
“大人,便是此處了。勞煩您在此處稍候一會兒,奴才先進去給方爺爺禀告一聲兒。”
虞韶擡起頭,看向頭頂的匾額,白石底,水墨字,不似紫宸慈甯宮等殿的匾額筆力中正平和,卻是鐵戟銀畫,鋒芒畢露,雖寫的是“燕居”兩字,單看字迹卻暗藏金戈之氣,仿佛要提刀上馬急行軍似的。
“虞大人,請吧,皇上就在水榭的二樓等着呢。”錢明笑着來報信。
虞韶撫了撫裙角的褶皺,提步入内。燕居堂是在皇宮東側圈出來的一小處園林,園内以清溪貫通,上置蘭舟木楫;更有太湖石堆疊而出的假山,險峻奇絕;紫檀水邊亭,白玉石闆道,在草木扶疏的掩映下,曲徑通幽。
而趙煜正立于水榭二樓,憑欄而望。他今日穿着月白的長袍,外罩淺青的紗氅衣,腰間隻以墨玉蹀躞帶為飾,削減了給人以威壓的帝王氣勢,凸顯出清俊的容貌,更像是如琢如磨的如竹君子。
虞韶仰望着樓上的君王,便見他低頭溫雅一笑,對着烏發藍裙的小女官伸出手,“虞姑娘,請上樓吧。”
虞韶拎着裙擺,腳下的木樓梯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正如她輕輕動搖的心門。才一踏上二樓,便被人執住了手,火熱的掌心覆蓋在手背之上,虞韶不禁敏感地掙了掙,卻被握得更緊。美人雙眸含羞帶怯地打量着四周,輕聲嗔怪:“皇上……若是讓别人看見了……可要說閑話……”
男人卻手腕一使勁兒,将虞韶更拉近了身側,寬厚的大掌終于如願以償地掐住了那一抹窈窕纖腰,察覺到掌中少女的微微顫抖,貪得無厭地握得更緊,灼熱的吐息落在虞韶耳畔,“方聞早帶着太監們出去了,在燕居堂門口等着呢,此處不過朕與你兩人罷了,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