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月拿着手上的布認認真真地擦着桌子,臉上滿是嫌棄的表情。
擦了一遍又一遍,瑾月愈發嫌棄,手中動作卻愈發利落,神情愈發嚴肅認真。
葉輕歌看着入了神,直到店小二把菜端了上來,她才回過神來。
瑾月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将布丢棄一旁,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桌子。
她伸出食指,往桌上一抹後,翻過食指一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瑾月問店小二:“有地方洗手嗎?”
店小二:“……”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就是個挑剔的主,八成是哪大戶人家的姑娘,現下也沒多少客人,他想了想,道:“您随我來。”
葉輕歌猛地咽下了一大口酒,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起來。
——瑾月這麼龜毛的人,活該吃剩菜!
瑾月回來後,看到的便是葉輕歌狼吞虎咽的情況,她也未多說,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卻在碰到筷子那一瞬間又停下了。
“又怎麼了?”葉輕歌問道。
瑾月皺着眉頭道:“油膩!筷子!”
葉輕歌涼涼地看向瑾月,道:“這麼挑剔,那就别吃了!”
瑾月從善如流地放下了筷子。
葉輕歌補充道:“現在不吃,等會兒回去了也沒得吃,餓着吧。”
瑾月皺着眉好一會兒後,又松開了,手上仍舊沒有動作,似乎是已經做好了挨餓的準備。
葉輕歌忍了忍,喚來店小二:“小二哥,麻煩你把碗筷重新洗一遍,我等會兒加點飯錢。”
“好嘞!”
店小二麻利地應了一聲,有錢賺誰不要?
隻是瑾月看了看葉輕歌,猶豫着說道:“桌椅碗筷都不幹淨,我認為,飯菜也幹淨不到哪去。”
葉輕歌額頭上青筋凸起,忍住耐心問道:“那你想怎樣?”
瑾月第一次用溫和的眼神看向葉輕歌,溫聲問道:“你會做飯嗎?”
葉輕歌:“……”
已經确認過,這是個十分寶貝的奴仆!
她忍了又忍,微笑中透露出想打人的沖動:“大小姐,您現在不是大小姐,您是我的奴仆。”
瑾月垂着眉眼,輕聲說道:“我知道。”
“那難道不是你給我做飯才對嗎?”
“我不會。”瑾月抿了抿嘴唇,又道,“我學東西很快。你做一次給我看,以後我做。”
葉輕歌:“……”
她微微一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我覺得你還是餓着好。”
說着,葉輕歌重新拿起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瑾月見狀,也不再多說,安安分分地坐着。
不知何時,旁邊那張桌子來了幾位客官,談話聲極大,聲音傳到瑾月這張桌子,音量也很大,聽得極為清晰。
“你們都知道吧?那張府小姐拒婚後,整個張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就這樣被屠光了!”
“是啊是啊,說起來真的讓人難以置信呢,這張府好歹算我們這的地頭蛇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那張家小姐得罪的是哪家人,這麼兇殘。”
“我聽說張家小姐還活着?”
“可不是嘛,整個張府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也真是怪可憐的。”
“可憐什麼嘛!該說她害人不淺才對,一家人全死光,不就是她害的嗎?說不好聽點,就一害人精,讓全家人代她受過!”
……
葉輕歌用完餐,卻發現瑾月眼神往旁邊那張桌子看,看得極為認真,眼神裡似乎有着一絲痛楚。
葉輕歌用手在瑾月眼前晃悠,瑾月注意力被打破,收回視線,看着葉輕歌,不耐地問道:“作甚?”
葉輕歌擦了擦嘴巴子,說:“吃飽了,準備走了。”
瑾月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妥協了,拿起了筷子。
“你不是說這桌椅、碗筷、飯菜都不幹淨。”葉輕歌打趣道。
瑾月歎了口氣,一張小臉皺成一團,不耐煩道:“既然答應你給你做半年婢女,我便會盡力做到。”
葉輕歌看着瑾月将飯菜往嘴裡塞,忍不住問道:“這和你吃飯有什麼關系?”
瑾月很是不耐,嫌棄地說道:“我不過是一凡人,又沒有辟谷之術,不吃飯豈不是餓死了?”
葉輕歌:“……”這倒也是。
既然瑾月妥協了,葉輕歌也沒有餓着她的意思,又喚來店小二要了一壺酒,邊喝邊等瑾月吃飯,可她把一壺酒喝完了,瑾月的飯還沒吃完……
葉輕歌瞟了一眼,隻見那雙白皙又纖細的手慢悠悠地夾菜,手竟然還有些抖……葉輕歌皺了皺眉,這家夥的筋脈雖然斷過,但師父不是已經接好了麼?
難不成是太久沒活動了,所以才抖的?
葉輕歌默默算了算日子,打算過幾日請師叔再給她看看那雙手。
葉輕歌見着家夥吃飯不緊不慢,極為優雅,她敢打包票,這麼些年,這家夥過得應該是相當富裕的生活,不然不會有這麼臭的毛病。
隻是……葉輕歌忽然間想起了三年前剛見到她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禁擰了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