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起吃飯的過程比較磕絆,但臨走時,緒方紗紀還是叫住影山飛雄,别别扭扭地伸出拳頭來。拳心向下,好像是攥着什麼東西。
影山飛雄疑惑地看着她,沒懂她的意思。
……再這樣下去前輩該跟她碰拳了。緒方紗紀隻好解釋道:“有東西要給前輩啦。”
“哦……?”
語氣很鄭重,好像是要送什麼重要的東西。影山飛雄記得初中時偶爾有女孩子會這樣送他東西,往往是巧克力之類的,但上了高中之後就不存在了。
姐姐聽說這件事後,曾經恨鐵不成鋼地讓他去學表情管理。他一直不知道這跟表情有什麼關系,也沒有特意去思考過。
所以這次也是巧克力?
他伸手去接,緒方紗紀則輕輕地把東西放在他掌心處。兩人的手不僅大小對比很明顯,手指的粗糙程度也完全不一樣。以至于在對方的指尖接觸自己手心時,影山飛雄下意識擔憂自己手上的繭會不會讓對方擦破皮,盡管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以前交換身體的時候,他沒有關注過對方的手是什麼樣子,這次是為什麼?
把東西放好後,緒方紗紀就縮回手去,沒有擦破皮,也沒有停留,像是一隻輕巧的雲雀。影山飛雄暫且停止思索,看向手心。
一塊橡皮。
……?
而緒方紗紀已經語調飛揚地開始說話了:“之前交換身體的時候我就發現啦,前輩的鉛筆盒裡沒有橡皮耶。這怎麼能行呢,考試的時候一旦寫錯答案就改不了了啊。”
這麼實用?
橡皮上甚至還印着卡通圖案……
“……謝謝。”
影山飛雄默默把橡皮放進褲兜。
卡通橡皮和自己的風格适不适配倒不在考慮範圍内,他主要是因為聽到考試而感到頭疼。
已經是肌肉記憶了。
而且最要緊的是,期中考試快到了。
影山飛雄很少用“一生之敵”去形容什麼事件。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前輩回去午休一會兒吧,不然下午會犯困。”大概是交換過身體的原因,他們對彼此的行為模式都極其熟悉。緒方紗紀走出幾步去,大力向他揮揮手,“再見啦,前輩——”
“再見。”影山飛雄規規矩矩地道。
她看起來很開心。明明剛才她好幾次看起來面色不善,影山飛雄還以為她會不高興、然後漸漸疏遠,就像以前遇見過的很多人一樣。
不管怎麼樣,這次大概沒有搞砸吧。影山飛雄很罕見地,在除隊友外的人際關系方面松了口氣。
而直到緒方紗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影山飛雄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忘記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了。
.
“你真的送了橡皮?”
班裡,宮本美代如臨大敵地問她。
“是啊,因為前輩恰好沒有。”緒方紗紀絲毫沒意識到這有什麼問題,對着好友比了個耶,“超實用,對吧?”
“太實用了!你這算是哪門子的暗示啊。”宮本美代捂住臉,“人家都送巧克力,你送文具……”
“可是巧克力這種東西,吃完不就沒了嗎?還會讓人長胖。”
“不能這樣想啊。而且,你喜歡的那個前輩不是運動員嗎?巧克力對運動員來說很有用的吧,體力不支的時候可以用來恢複體力。”宮本美代試圖站在她的角度解釋這件事。
“有道理……”緒方紗紀恍然大悟。正當宮本美代準備松一口氣時,她試圖舉一反三道,“那我送香蕉或者運動飲料不是更好?我看他們比賽的時候都吃這個。”
“……”
宮本美代已經放棄讓她理解“巧克力”所蘊含的隐藏義了,疲憊地轉移話題道:“那你那位前輩今天表現怎麼樣?”
“老樣子。”
“說清楚啊!我不知道你們的老樣子是什麼樣好吧!”
也是。緒方紗紀簡明扼要地複述了剛才的部分對話,說完之後一頭栽在桌子上:
“好過分對不對?我都暗示得那麼明顯了……前輩是個木頭木頭木頭木頭……”
“别罵了。你們倆差不多。”
“哪有,我明明很快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緒方紗紀毫無自覺,“什麼時候才能更進一步啊……”
宮本美代心累:“你們倆的話,我隻能說看命吧。”
“哈?”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下午的課程正式開始,趴着睡覺的學生陸陸續續直起身來,像是土壤裡的種子依次冒芽一樣。
緒方紗紀很快地瞟了一眼課表。數學課。
緒方紗紀經常用“一生之敵”去形容的學科。
學生時代不僅有戀愛,還有學習,後者很快沖淡了緒方紗紀對前者的煩惱。原因無他,期中考試快到了。
這次的煩惱和之前的還不太一樣。緒方紗紀想好以後做體育記者後,曾經去咨詢過父親自己要準備些什麼好。在一陣“女承父業”的感慨過後,緒方駿給出了一個相當理智的回答:眼下把學習搞好就行。
“雖然這樣說有些功利,但進個好大學還是很重要的。”緒方駿摩挲着下巴,“這樣一來就不能不在意數學。考新聞系對數學要求不算高,但至少不能是你目前的水平。”
這話說得很直接,但緒方紗紀并沒有不爽,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的數學是什麼狀态。簡單來說,就是既沒什麼天賦又不怎麼努力。
既然想好了要做什麼,就得奮鬥才行。緒方紗紀的确是個行動派,有了喜歡的人就要去追,有了明确的目标就要去靠近。
所以這次她有了些學習壓力,希望至少不要再不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