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大概是在烏野當教練的緣故,烏養系心好像知道今天是校園祭,因而沒有多問,“一個袋子倒是不用付錢買,我直接給你一個就行了。不過我說真的,同學你拿得動嗎?”
教練的關心讓緒方紗紀非常感動,心情也稍微變好了些。她一邊慢慢往前挪一邊爽快地道:“謝謝您,不過沒問題的!看着東西多,實際上不重。”
“不重?”烏養系心聽起來還是不放心。接下來,他的聲音換了個朝向,似乎是他轉頭看向了另一邊,“你現在忙嗎?去搭一把手吧。”
哎?店裡還有别人?
緒方紗紀還沒來得及看看那是誰,就聽見一陣均勻靠近的腳步聲,頻率聽起來有點耳熟。很快,那人走到她面前,撿起她剛掉的東西放到收銀台上。
“謝謝。”她感激地說道。
來人并沒有回複,似乎正試圖分走她手上的東西,但因為東西太多太雜反而不知從何下手,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心裡一動,緒方紗紀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唉……”旁觀的烏養系心歎了口氣,對着這邊指點道,“你那樣搞肯定不行啊。來,過來拿個袋子,直接讓人家裝袋子裡。”
“哦。”乖巧地應了一聲,那人朝着收銀台走了過去。
絕對是他。
緒方紗紀盯着身側的地闆,不知心裡是雀躍還是低落。
一陣拿袋子的窸窸窣窣過後,那人走回來,一路走一路撐開袋子。然而他帶着工具依然不知該從何下手,雙手撐着袋子比劃了好半天,隔着東西都能感受到他的茫然。
明明心跳加速會加快血液循環,但緒方紗紀卻感覺腦子運行的速度慢了一大截,以至于一直都愣着沒動。
“你們……”烏養系心對這兩人感到心累,欲言又止,一時語塞。
最終是幫忙的人一個一個把東西裝進袋子裡的,簡單粗暴,絲毫不講究配合和效率,烏養系心都擔心緒方紗紀會不會手酸。
事實是他多慮了,端着零食的本人壓根沒注意自己的手酸不酸。零食小山慢慢被移走後,她不出所料地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盯着看了一會兒,她在對方回看過來之前迅速低下頭,語氣不明地嘀咕了一句:
“怎麼是你啊。”
買東西途中助人為樂卻(疑似)被嫌棄的影山飛雄:“哈?”
“你們認識?”
在兩個人即将開始鬥嘴之前,烏養系心頗為感興趣地說了一句:“影山終于也有隊友以外的朋友了啊。”
這麼一句欣慰中帶着感慨的話直接把兩人噎了回去,呼之欲出的互怼此刻根本說不出口。他們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最終還是影山飛雄自己憋出了一句“承蒙您的關心”,而緒方紗紀鞠了個躬就準備開溜。
“同學,一個袋子不夠吧?”在她拔腿之前,烏養系心對着她的口袋和書包揚揚下巴,“再拿一個袋子吧,不然這些還是不好拿。”
“謝謝您……”
教練真是好人。緒方紗紀走回去拿了另一個袋子,并堅決要留下一盒pocky。烏養系心不願收,和她推脫拉扯了半天,最終被一句“可以當作戒煙糖”給說服了。
“……可這孩子應該不是店裡的常客吧?”兩人走後,烏養系心才反應過來了什麼,疑惑地自言自語道,“她是怎麼知道我平時抽煙的?”
.
拎着兩個袋子走出坂之下商店時,緒方紗紀瞥了一眼身邊的高個子。天氣早已轉涼,影山飛雄的臉被圍巾遮住,從她目前的角度看不見。
她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欲蓋彌彰地輕咳了一聲。
“那個,前輩吃晚飯了嗎?”
影山飛雄拉拉圍巾看向她,回道:“還沒有。”
“現在天涼了,不吃點東西的話,回家路上會很冷。”緒方紗紀沒有看他,隻是舉起了手裡的兩個袋子,故作不經意地道,“要不要一起吃點?……反正我也提不動。”
很多時候,緒方紗紀覺得影山飛雄是一個矛盾集合體。
明明在她面前“boke”一點沒少說,但時不時還會展現出難以言喻的寬容和縱容來。
比如之前給她買葡萄味芬達。
比如不再提她剛才那句失禮的話,默默跟她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
比如現在,他拿出第一個章魚小丸子紙盒時,緒方紗紀說了一句“哇,這個我喜歡哎”,他就停下動作,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把紙盒遞過來:“……給你?”
緒方紗紀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沒有去接那個盒子,而是幹脆地往後一躺。
影山飛雄:等等,這裡不是草皮而是路面對吧?
在他困惑的眼神中,緒方紗紀又很快坐起來,嚴肅地道:“前輩,我有沒有說過在我面前不許說這麼帥的話?”
“啊?開什麼玩笑?”影山飛雄感覺這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了,“就一句‘給你’哪裡帥了?”
“就是說……算了,前輩你别說話了。”
“為什麼啊??!”
你說什麼都很帥氣啦——就差明說了。好在聽的人是影山飛雄,說的人不需要擔心自己表達得太過直白。
路對面的坂之下商店亮着燈,遠方隐隐傳來摩托車駛過的聲音。天還沒黑透。影山飛雄扯了扯貼脖子的圍巾,幾縷涼氣鑽進衣料内部,像通感一樣帶來了深秋的感覺。
明明沒發生什麼,但上午出現過的那種奇怪感覺又來了。剛進來的涼氣轉眼被體溫抵消殆盡,影山飛雄知道自己現在的溫度高于平日。
……緣下前輩教的是什麼來着?
“某個感受出現的時候,先不要急着排斥它”,然後是……
旁邊的緒方紗紀麻利地打開一瓶果汁,眼睛亮晶晶地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後還滿意地咂了咂嘴巴。
……“順從自己的心情和本能”。
是這樣,他不會記錯。
心情和本能,是什麼呢?
他盯着那盒沒有送出去的章魚小丸子,一向隻考慮排球的大腦以生疏的方式運轉着。
餘光裡,緒方紗紀坐得很直,完全不像平時那樣。從第一次交換身體開始,影山飛雄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這具身體習慣了懶散,不适合劇烈運動,可她最近擡頭挺胸的時間似乎變長了。
而且她在緊張,出于某種未知的原因。不知為何,影山飛雄能感覺到這一點。
她很奇怪,這句話他已經想了無數遍了。
對着這樣一個奇怪的家夥,到底有什麼心情?
“那個,前輩,”緒方紗紀扭扭捏捏地開口了,“我之前隻是開玩笑啦,前輩不需要真的不說話的。”
……那就說些什麼好了,說些目前最想說的。按照心情來就好,不需要太複雜。
并沒有思索多久,影山飛雄就直截了當地說:“明天中午要不要繼續一起吃飯?”
這大概就是目前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