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單獨和您說。”在前輩反應過來之前,八乙女悠拉着他的手直接一路狂奔,以非常簡單粗暴的方式為剩餘兩人留出了空間。
“……”
緒方紗紀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尴尬了。上一次還是擦邊同人文被緒方駿看到的時候。
……現在前輩是什麼表情?
會不會發現了?
等等,不對啊,她又不喜歡前輩,什麼發現不發現的。不要被帶偏啊。
她鼓起勇氣回頭看,見影山飛雄正茫然地望着兩人奔跑的背影,完全沒在懷疑。發現她轉頭了,影山飛雄還指指那個方向,懵懂道:“好像是很急的事?”
啊——可以放心了。
“大概是吧。”
緒方紗紀做出很認同的樣子點了點頭。
前輩有點遲鈍呢……如果以後真的有女生喜歡他,他要花多長時間才能發現呢?
很不容易啊,喜歡前輩的人。
影山飛雄不再追問那兩人的事,低着頭問緒方紗紀:“緒方同學,你還記得上次交換身體是什麼時候嗎?”
“這個……很久了吧,好像是上學期期末。”
“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影山飛雄道,“以後比賽會變多,如果有的話……”
緒方紗紀突然懂了。
以後的比賽不但多,而且次次都是關鍵,失敗一場就要打道回府。如果場上的是她,可未必能應對那些艱難的比拼。
交換身體這種事一點規律都沒有,是個定時炸彈。
“前輩,目前排球部還有其他二傳嗎?”她抱着一絲希望問。
“能打比賽的暫時沒有。”他想了想說,“三位一年級分别是自由人和主攻手。”
……也是,之前交換身體的時候她把排球部的主力差不多認全了,的确沒有第二個二傳手。
“不需要擔心。”影山飛雄似乎比剛才敏銳了些,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淡淡地說,“我知道自己的身體能做成什麼樣。”
停了幾秒,他繼續道,“而且你也未必打得差。”
?
緒方紗紀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疑惑的眼神又向上移到前輩臉上。
“前輩,您可能不知道,但我一個人就是一個運動荒漠哎。”
影山飛雄:“哦,這我知道。”
“……”
“我的意思是說,在交換身體的情況下,你未必打得差。”他說,“你不是……很擅長跟人交流嗎。”
每次交換身體,他最擔心的并不是其他,而是跟緒方紗紀本人的同學朋友們交流。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同時跟這麼多人搞好關系,一下課别人就一個接一個地來說話。雖然往往隻是分享一件小事,比如新番裡的某個畫面,但他還是有些驚訝。
這個人,讓别人很有分享的欲望嗎?
“我跟二三年級的前輩相處時間比較長,對他們的球風還比較了解,但是和一年級的同學之間還不太熟悉,配合也不夠完美。”說到這裡,他很疑惑地說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好像有點害怕我……?”
緒方紗紀很想說,前輩您照一照鏡子就能明白後輩們為什麼害怕您了……
就連她這種沒心沒肺的人,第一次和他對視都能吓得直接鞠躬……
“但是,他們不會害怕你吧。”影山飛雄簡簡單單得出了結論,“所以你打得不一定差。”
緒方紗紀良久才捋清他的邏輯:“前輩是覺得,交流能力對二傳來說很重要嗎?”
“嗯。”
已經在走廊裡涼快下來了,影山飛雄擡起手,開始把卷起的襯衫袖口放下來。白色的衣袖一截一截地往下落,慢慢遮住了發紅的緊實手臂。
緒方紗紀看向别處,莫名有一種偷窺的錯覺。
“那個,前輩,快上課了,我先走了。”她沒把頭轉回來,依舊盯着地面某處道。
到底在扭捏些什麼啊,交換身體的時候不是一直都能看胳膊嗎!
然而想到交換身體這件事,她的别扭程度頓時翻倍,大概是因為在曆經兩次完整的交換身體後,她終于意識到自己能看的地方不隻胳膊了。
……
她之前什麼都沒幹!換衣服上廁所什麼的都是閉上眼睛毫無邪念的!!!
真的!!!
于是沒等前輩回話,她自己一溜煙跑了。
影山飛雄:?
和影山飛雄分開之後,緒方紗紀往樓下自己的教室走去,臉上溫度降下來之後,她在心裡回味着他最後說的那幾段話。
客觀來講,其實她和前輩想的不一樣吧。
前輩以為她是那種無論跟誰都能說上話的社交天才,但實際上,她隻不過是跟志趣相投的人有話聊罷了,對于沒有共同愛好的人,她或許可以主動去打招呼,卻隻能成為普通的點頭之交。
正因如此,她以前跟運動社團的人沒什麼交集,而隻和二次元愛好者關系不錯。後者的基數在日本恰好很大,所以顯得她朋友多。
隻是這樣吧。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緒方紗紀真的是前輩想的那種人,也不會真有前輩說得那麼厲害。也許前輩恰好認識一位擅長交流的優秀二傳手,所以連帶着對這一特質看得更重。但是隻要社交場轉移到排球場上,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把交流能力一并轉移。
原因很簡單。做凡事都需要動力,而一個在現實生活中從來沒有拼盡全力做過什麼事的人,怎麼可能會突然振奮起來去争那一球、那一分呢?
想這些的時候,緒方紗紀的心情很平靜。
盡管想到了這些,緒方紗紀也明白前輩說出那番話并不是為了安慰或客套。他是真的這樣想。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影山前輩那習慣性的謙卑和進取。
就算隻是為了這個,如果真的在比賽日當天交換身體,她也絕對會盡最大努力去搶分的。
……
以上一系列難得嚴肅的心思,在緒方紗紀看見教室門前的八乙女悠和日向翔陽時灰飛煙滅。
腳步猛地一轉,緒方紗紀試圖逃離現場。
這一轉差點撞上某個同班同學。該同學下意識伸手把她扶好,關心地問:“怎麼了紗紀,不進去嗎?”
怎麼有種扶小孩子的即視感?
“……進,謝謝你。”
她隻好站定,轉過身來。
然後苦着一張臉:“前輩——”
日向翔陽立刻在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眼神堅定一身正氣:“我誰也不會說的,真的!相信我!”
“問題不在這裡啊!”
八乙女悠誠懇地出聲解釋:“我沒說,是日向前輩猜出來的。”
“問題也不在這裡!”
好不容易降下溫去的臉頰又燒了起來,緒方紗紀隻想回到剛才的水池,放滿水之後一頭紮進去,徹底解決自己的臉間歇性發燙的問題。
說到底,在場的三個人都是十幾歲的人,不管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在這種事上都沒法掩飾得那麼好。
“那、那個,緒方同學,是真的嗎?”沒過多久,日向翔陽看着周圍沒人,磕磕絆絆地小聲問,“你喜歡影山這件事……?”
“不是啦!”
緒方紗紀捂住臉,果斷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