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紗紀開始覺得自己很奇怪。
具體表現為,看少年漫的時候,不同于以往的振奮,她現在隻感覺到空虛。就好像一腔熱血無處揮灑,然後慢慢放涼了一樣。
看完影山前輩的比賽之後,這種症狀非但不減反重,而且還增添了一絲莫名的惆怅。
她跟父母描述的時候,緒方駿凝神苦思了半天,認真地回道:“這大概就是青春期吧。”
緒方紗紀覺得這個答案過于籠統:“詳細一點啦。”
“紗紀你看過了很多與夢想有關的故事,但自己卻沒有什麼具體的夢想,是不是?”緒方駿摩挲着下巴,深沉道,“沒有夢想,但不願渾渾噩噩度日,進而産生了難以排遣的痛苦……這是青春期特有的煩惱啊。”
緒方紗紀:?
她最初的設想是,可能自己把幾個圈能吃的好糧都吃過了,最近又沒有什麼自割腿肉産糧的欲望,所以才感到無聊,沒想到自己的煩惱會有這麼文藝。
“你先别說了,我有點肉麻……”她往母親那邊挪了挪,扭過頭問道,“媽媽覺得呢?”
“可能是暑假放太久了吧,”緒方繪裡對她的想法表示理解,提出的方法相當實用主義,“明天早上去周圍跑跑步,說不定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睡夢中的緒方紗紀被拎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坐上了媽媽的車。
“媽媽,我們去幹什麼?”她睡眼惺忪地問了一句。
“沒事,你先睡一會兒吧。”前座的緒方繪裡爽快地道。
聽媽媽這麼說,緒方紗紀就安心地睡過去了。
直到一個急刹車把她從後座甩下來,緒方紗紀才驚醒,窗外的風景和家附近完全不一樣。
呀,這才發現,她穿的怎麼是運動裝和跑步鞋??
緒方紗紀心裡隐約有了些答案,但還是抱着一絲幻想扒拉了一下主駕駛座:“我們這是……?”
緒方繪裡溫柔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冷酷無情:“紗紀,你就從這裡跑回家吧,媽媽去上班啦。”
“啊?!”
被丢下車後,緒方紗紀望着車輛離去的背影,仿佛有一首《流浪者之歌》悠然響起。她仰頭望天,深深地感受到了成人世界的惡意與欺騙。
天剛蒙蒙亮,路燈一個接一個暗下去,讓她感覺自己的身影又凄涼了幾分。
不妙。要完。
這什麼展開啊?
生無可戀幾秒後,她往四周看了看,發現這是自己平時經常坐車來玩的地方,路況還算熟悉。想來媽媽也不是随便找個地方讓她跑的。
更讓她驚訝的是,街上居然有兩三個人在跑步。
……算了,就當來玩。
緒方紗紀邁開腿,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她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有自知之明,要是立刻開跑,恐怕隻能橫着回家。
心随着外界的環境一起靜下來之後,父親昨天說的話又在心裡響起。
“沒有夢想”,她的煩惱真的來源于這麼虛無缥缈的東西嗎?
說實話,緒方紗紀一直認為自己的成長過程平穩而快樂。雖然她不是什麼特别優秀的人,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特長,但心思豁達、愛好也簡單,沒想過以後,也不糾結從前。
隻是,從神奇的交換身體開始,她開始貪心、開始奢求不那麼平靜的生活了。
有時候會想,自己沒心沒肺的日常,算不算是一種浪費時間呢?很多人可是在分秒必争地努力。
或許有些牽挂會更好。
但是,牽挂這種東西,也不能随便找吧。
奇奇怪怪。怎麼也想不出結論,她就索性不想了,一邊哼歌一邊走路。一以貫之的豁達對抗煩惱很有效,心裡的糾結就這樣慢慢被風吹走。
穿過一片高樓,天空陡然開闊起來。緒方紗紀在紅綠燈前停下,蹲下身去綁緊鞋帶,樹蔭裡傳來幾聲鳥叫。
她眯着眼睛往天邊看,重疊的積雲帶着一段金邊,太陽快要出來了。
鞋帶綁緊後,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積雲散開時,刺目的金光短暫地閃了一下她的眼睛,随即被截斷,毫無預兆。
旁邊好像站了個人。
随之而來的是一句:“是緒方嗎?早上好。”
.
原來她好巧不巧空降在了影山前輩的晨跑路線上。
很久沒見過了,上次見還是在電視上。緒方紗紀擡着頭看了他幾秒,手在自己頭頂比了比,疑惑發問:“前輩,你是不是長高了?”
為什麼感覺看過去……壓迫感更強了。
而且竟然能把陽光全都擋住哎?
“是嗎?”影山飛雄愣了一下,很快又别開眼神,跑步都沒變色的臉頰隐約變紅,一副是開心又強忍着不表現出來的樣子,“可、可能吧,我最近沒量。”
喂,被說一句長高了有這麼高興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前輩……剛才那個冷靜問好的人哪去了啊!
最近,緒方紗紀驚奇地意識到,影山前輩似乎不是想象中的冷淡人設。相反,很多時候完全是性情中人,比如說跟日向前輩打鬧的時候。
意外地有一點……反差感。
“緒方也有晨跑的習慣嗎?”
影山飛雄看了看她的着裝,覺得自己好像是頭一回看見她穿運動服。
不過話一說出口他就知道答案了。這家夥上一層樓都能累得需要休息,大概不是有晨跑習慣的人。
緒方紗紀很想說有,不過她說了實話:“平時沒有,今天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