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又不敢看,非要讓旁人拉着才肯看,僞君子。
她一擡手,将裴琨玉從房外拉進來,輕聲道:“公子去了何處?”
裴琨玉方才是去附近見了一趟公務上的人,說是聖上口谕,漠北侍者已到,問他那位失蹤了許久的宗女現下如何,意思是叫他今早帶人回去,裴琨玉便照實答,人怕是已經死了,回不去了。
隻是這些公事牽扯太多,沒必要與孟韶歡說,所以那些話隻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便道:“忙了些公務。”
說話間,裴琨玉走進來,順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門闆一關上,房間突然便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所有人和物都被擋在了外面,天地間隻剩下了兩個人,你一擡眸,我一垂眼,憑空便燒出了灼熱的溫度來,燙着人的肌膚。
他們幾乎沒有說一句話,而是互相擁着,拉扯着,跌進了床榻裡。
床榻本是用了普通的藍水色粗布,後來丫鬟換成了絲光鱗的襯料,同是藍色的,泛着泠泠的絲光,她躺在這絲光上,像是由白玉捏造,女娲點水而成的精怪,美的勾魂。
剛才他不敢看,現下,他又覺得不夠看了。
——
這一場情事翻起時,他們并不知道,此時有一個人正在窗戶外面聽着。
李霆雲根本就沒走。
他心裡有一塊巨石壓着,怎麼都離不開這裡,哪怕知道這裡萬分危險,他随時都有可能被裴琨玉的人發現,他依舊不肯走。
他像是一個藏在暗處的老鼠,偷窺着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直到窗内響起陣陣動靜時,李霆雲的憤怒達到了頂峰。
他無數次想要推窗而入,卻又生生忍住。
他現在沖進去什麼用都沒有,他不可能殺了裴琨玉,更不可能在裴氏所有人的圍剿之中帶着孟韶歡逃跑,這是虧本的買賣,他不做!
他的魯莽與兇殘從來隻會落在比他更低階的庶民身上,當他面對與他同階的人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莽撞。
就如同在畫船上一樣,他會選擇去救莊二姑娘,現在在窗外,他也會選擇忍耐等下去。
等到親兵将至——
李霆雲最後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窗戶,然後趁着夜色,起身離了此處。
此時,窗内正春。
孟韶歡覺得,裴琨玉和李霆雲比起來,最大的優點便是...裴琨玉聽話。
他是真的好擺弄,孟韶歡說什麼他都聽,甚至,他還會害羞,一旦兩人對視的時間久,裴琨玉便會偏開視線。
孟韶歡便起了作弄他的心思,特意尋來一根白玉腰帶,纏繞在他的眉眼間,然後在他因為被捆住眼睛、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胸膛上。
裴琨玉都被她咬的脊背發麻,悶哼一聲倒下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倒下去,任由孟韶歡施為。
美果初嘗人易醉,一陣小窗濃睡,待到山花爛漫時,孟韶歡骨軟手軟,倚在床榻間沉甸甸的睡着。
裴琨玉則抱着她,動作輕柔的抱着她沐浴,又将人帶回床榻間,叫孟韶歡裹着被子睡好,他則在一旁擁着孟韶歡。
小窗人靜,兩人久眠。
孟韶歡到了午間才醒來。
她醒來時,裴琨玉早已走了,床榻邊兒上都是涼的,倒是床頭前擺放了一套新衣裳,還有一套首飾。
她随手穿來,用過午膳後,看了會兒書,等到了晚間,裴琨玉便又回來。
一群人便繼續趁夜上路。
孟韶歡上路之前,特意瞧了一眼這座平平無奇的客棧。
在她和裴琨玉都不知道的地方,李霆雲正藏着呢,說不準現下也在瞧着他們呢。
她隻要一想,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李霆雲那般性子,一定會與裴琨玉打起來的,若是兩人都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含着笑,一步一步爬上了馬車。
——
與此同時,深夜樹林中。
明月高懸夜空,幾縷月華穿過夜間黑漆漆的樹木,在地上落下斑駁的樹影。
李霆雲立在樹下,手中把玩着一個雪綢香囊。
在他身後,是剛剛趕來的二百親兵,這裡的每一個親兵都是他父親從自己軍中老将的親兒子中挑選出來的,每一個都忠心耿耿。
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本源,是他橫行霸道的底氣,隻要不遇上軍隊,尋常人家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受他之召,日夜兼程,隐匿行蹤,自京城中來。
每一位親兵的身上都飄着騰騰的煞氣,每一個人都身配鱗甲,手持利刃,靜默的等着李霆雲的派遣。
血腥氣,無聲的蔓延。
直到某一刻,李霆雲将香囊揣回胸膛間,轉過身,對身後的親兵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