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清潭庵。唐玉自那日随庵主胡阿妹去了趟寒潭寺,參加了寒潭寺一年一度的佛誕節,回來每日安心禅坐默思,用時也加長了。
她自此也更加堅定了遠離塵世之心,每日裡,侍君都會過來唐玉的庵房給他捎帶一些清茶,還問候她最近的身體情況,叮囑她莫要思之過急,有些難以領會的,庵主,侍君和其他庵裡的女子都會幫助她,一起慢慢談論一番。
庵主胡阿妹也見着最近唐玉的狀态不太正常,心裡有時候也在思酌自己,是不是上次帶唐玉去了寒潭寺讓她心生了不靜,而把自己禁锢在了原地。
唐玉不是普通的女子,有過一段傷心的過往,總歸是有别于庵裡其他年輕的女子。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隻有讓她自己去度過自己的那一關了。
唐玉每日面對着青燈古佛,尋求自我超脫,超然世界。一早起來心裡牢記着的都是,“到今天太陽升起之前,我處處遵守了戒律。如果有犯戒的地方,請神佛多加原諒!”
佛家說的,跳出由時空交織着的充滿悲歡離合的人生網絡,窺視人生真谛,從中領略到的是超越與脫俗的歡欣和喜悅。
忘記才能超脫,忘記雜亂的過往,那些跟自己的爹娘,跟郭子恒相關的,自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這麼多年,修行,修的心性依然無法平靜,每日裡越是安靜就越是掙紮,痛苦不堪。
庵主胡阿妹看的出唐玉心底的矛盾,這一切,折磨着她,終是難眠。佛家說的,“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談何容易?且随她去。
朱貞正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貞娘就急不可耐的拿起筷子嘗了幾口,細細的咀嚼着,“果真是跟娘做的飯菜不一樣,也想不到這些菜也可以做得這麼好吃。我貞兒真是不簡單。”
“娘啊,千好萬好,在我這裡都比不過娘做的,吃一輩子都不會厭煩。”
“唉,倒是你爹啊,時常嫌棄這嫌棄那,沒個本事,也沒那好運氣,今日偏偏就急着去趕工,也不知何時能回來?嘴裡說着不想你,那每晚每晚去木工房裡雕刻稀奇古怪的東西,那不是都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的女兒。對了,木鸢,有一對木鸢,我去拿給你。”
說完,貞娘就跑去木工房的架子上,把那對木鸢拿給朱貞,這對木鸢真的是精緻,活靈活現的,張開翅膀,像活了一樣。“貞丫頭,娘知道你今晚要走,把這對木鸢收起來吧。”
朱貞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對木鸢,想來爹朱一時是花了不少精力的,再想想上次回來一句話沒說,一走了之的情形,就有些後悔。
她把木鸢收了起來,轉身抹了一把眼角的泛出的淚水,“娘,不說了,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跟娘離别八年又在一起過了生辰不是?我們坐下吃飯吧。”貞娘這才回過神來,“是是,吃飯的事都忘了,來,我們趕快趁熱吃。”
時間還是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朱貞貞娘吃過飯,收拾幹淨了,朱貞就嚷着給貞娘梳頭,貞娘曾經的滿頭黑發之間也暗生了不少白發,朱貞就輕柔的撫摸着,然後緊緊的靠着貞娘,一分一刻也不願離開。
“娘,小丁香是怎麼了?”朱貞突然問貞娘。
“丁香啊,丁香那丫頭從前膽小的不得了,這幾年也長成大姑娘了,精靈古怪的不行,也不像從前那般膽小了,在集市認識了不少的人,聽說也有人叫她小魔頭的,你說變化大不大?她娘丁寡婦哪裡管的了了丁香,丁香也是,一長大,不着家。哈哈。最主要還是,這裡沒有你,也沒有那陳午家的陳子期,丁香就耍不得了。”
貞娘一說陳子期的名字,朱貞就心痛,你怎麼就跳下寒潭了?“陳午堯娘也真是凄慘,就這麼沒了兒子。不過,路過他們家看到陳午堯娘,倒覺得他們精神狀态還可以,興許從那痛苦裡掙脫出來了。這一切都得因伍家而起,倘若以後我能夠讓城主十分信任,趁着時機,定要給陳午堯娘在城主那裡讨個說法。”
貞娘一聽,反而覺得有些害怕,“貞丫頭,我們不是那有權勢的人,不要因此給自己惹上大麻煩了?”
“我知道,娘,放心吧,我一定會斟酌好的,不會給自己惹上大麻煩。”
“那就好,那就好。”
到了傍晚,朱貞看着天已漸漸黑了,知道自己該是離開了。
貞娘心急的不得了,時不時的往外看看。心想着,“這該死的朱一時,做工還不回來,哪怕見着女兒一面也好啊?真是該死的朱一時,木犟驢。”
“娘啊,我這就走了,等爹回來了,你自跟他說吧,我也是等不及了。”
“那好,走吧,娘會跟你爹說的,路上小心點。”沒等貞娘說完,朱貞就踏上了去清潭庵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