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尊低着頭走向城主和伍友,然後對着城主拜了。
城主看了一眼伍尊,忽然覺得似乎是在哪裡見過的,隻是這時刻卻想不起來了。
但是那曹武看得分明,這眼下的伍尊正是那前幾日騎高頭大馬濺了他們一身泥水的莽撞男子。曹武頓時心生不悅,但又不好意思在這時候直接向城主說明了。
“伍友伍老爺倘若有事,就請便,我自休息了,晚些就離開。”
“那,那城主您就先稍休,我就不打擾了。”
“去吧。”說完,城主就勢躺到床上。“曹武,送送伍老爺和伍二老爺。”
伍友就和伍尊離開了房間。出了門,伍友就來問伍尊,“二弟何事?”
伍尊說道,“聽說大哥把那朱貞丫頭送給了城主去做廚?”
伍友看了伍尊一眼,沒有言語,覺得此刻也沒有必要因為一個朱貞跟伍尊說太多,既然是自己決定的,肯定是對的。伍友雖停留了一會,還是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要離開。
“大哥。”伍尊向伍友又說道。伍友沒有回答,伍尊也好沒意思地走了。
晚些時候,城主就乘了高頭大馬同曹武離開了伍家,伍家衆人相送。行至半程,曹武就忍不住同城主說道,“城主難道見那伍尊伍二沒有印象了?”“是有些模糊印象,不知是哪裡見過。”“前幾日史家裁縫鋪門前騎高頭大馬的男子。”“哦,在史家裁縫鋪那日?”“是的。”“難怪了,這伍尊看來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此時伍家,夜已降臨,周遭一片安靜。
朱貞就在房裡收拾東西,伍士德獨自立于庭院裡,看着星鬥,若有所思。朱貞察覺到了這一切,始終沒有走出自己的房門。她不敢再留戀于此,她的日子還遠,所要做的尚多,能夠安穩地走出伍家,已是實屬幸運。她不知道這一切,不知道那城主為何就把她從伍家給拯救出來了,她把這一切都歸功于老天有眼,幸運之至。
接下來她還有兩件事要去做,第一件事,就是再去回去看一眼自己的爹娘,盡管曾經因爹娘而心灰意冷,但是,此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夠再見,終歸是至親,情與恨難解難分。第二件事,就是替那唐功唐師傅去清潭庵見他的女兒唐玉,也要一并感謝當年她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那一夜過得顯得尤其的漫長,朱貞幾乎沒有合眼,而窗外的夜空之下,還有那個駐留不遠處的伍士德的身影,遲遲沒有離開。
也許,伍士德想着朱貞也許會跟自己說些什麼,哪怕最後的告别,但是沒有,他沒有等到朱貞的回應,也許,連朱貞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同伍士德做怎樣的道别。
伍士德不知是幾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那一夜終是未眠。
天剛微微亮,朱貞就早早的起來,自己獨自給他們做了最後一頓飯。然後把昨晚收拾好的包裹拿了出來,走近了伍家緊鎖着的大門,朱貞喚醒了看門的蔡甸,“蔡師傅,我走些日子,不知何時歸還,您老今後多保重。這裡有我寫給唐功師傅和我師父範實在的信,就請您代我交給他們。”
蔡甸低着頭看着朱貞手中的信,輕輕地接到手中,“朱貞丫頭,有句話叫,壞日子到頭,好日子就來了,走吧,山谷間難囚金鳳凰,今後要好好生活,努力生活,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謝謝您蔡師傅,一定會的。對了,過兩日的午時時分,記得讓小桶到新城的城門口等我。您老也順帶着把這話帶給小桶吧?”
“行行,朱貞,你就去吧,我一定帶到。”
“那好,蔡師傅,我就走了。蔡甸就一瘸一拐的到大門跟前開了鎖,“去吧,丫頭。”
“再見,蔡師傅,請多保重。”朱貞又一次跨出了伍家的大門坎,這一次跨得很是輕松,眼睛裡看得見朝陽,也在朝陽裡熠熠發光。
朱貞出了門,沒有回頭,直直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曾經熟悉的路,熟悉的草木,熟悉的河流,朝陽正穿過樹梢直直的照在自己的身上。
她路過了陳子期的家,遠遠的看見了陳子期的爹娘老陳午和堯娘,兩人盡管看起來已略顯老态,但是精神頭尚且不錯。
路過丁寡婦的門口,還是會聽到丁寡婦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嘴裡罵咧咧的,“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死丫頭丁香,快忘了我這個老娘了。”然後,顯得有些生氣地走進屋裡。
她沒有同丁寡婦說話,大概丁寡婦也是沒有瞧見自己。朱貞隻稍作停留,就徑自走向自己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