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了,奴仆打開車廂的門:“夏大哥家到了。”
夏裡揮了揮手:“你把他扶進去吧。”
奴仆應了一聲,将半躺在座位上的夏貫拉起來扶下馬車。
梨初也該下車了,可他還是坐在位置上不動,腦中想起剛才和安柏沅的計劃,略有些焦急。
夏裡又用炙熱的眼神看着他,梨初硬着頭皮道:“夏大哥喝的這麼醉,我還是不去叨擾了……今夜也不知客棧有沒有空房間……”
“住客棧也太委屈白公子了,”夏裡果然往梨初預料的話說着,“既然白公子不願住堂兄的家裡,那可否去鄙人的宅子小住幾日呢?”
梨初裝作為難道:“怕是會給夏公子帶來不便吧。”
“怎麼會,”夏裡興奮的說,正巧奴仆這時回來了,夏裡拿扇子敲了敲車門,“啟程,回宅子。”
馬車重新開始了前進,梨初暗暗的松了口氣,第一步已經完成了,他要把握住這次機會,絕對不能放過一絲線索。而這個夏裡……不知是好是壞,與他接觸還需得提防着些。
夏裡的宅子跟夏貫的差不太大,唯一的區别就是夏貫的住所就隻像個睡覺休息的,而夏裡的則就是一個正常的居所,随處可見生活的痕迹。夏裡的家産應該是祖上積累的,不僅有兩位小厮,還有四位婢女,看見夏裡進來,他們也稱呼一聲公子。
“公子,老爺太太已經歇下了,”一個婢女行禮道,“您要沐浴嗎?”
夏裡揮了揮手:“嗯,把東廂的客房收拾一下,白公子要住。”
“是。”婢女應聲退下。
“白公子——”夏裡喚道,“不,若你不介意,我們可否以名字相稱?”
梨初腳步頓了頓,面色如常道:“好啊。”
夏裡熱情的一笑:“梨初。”
“夏……夏兄!”梨初爽朗的拍了拍夏裡的肩膀。
“梨初,我帶你去客房吧,”夏裡走在前面,說道,“我是家中獨子,可我父母提前将我妻兒的房間都建了,所以家中空房間很多——目前都先作客房用了。你現在住的這間便是二老留作我與妻子的婚房——”
夏裡在一個房門前停下腳步,目光複雜的看着梨初:“——是我特意為你安排的,你應該住的慣。我就住你隔壁,有事也可以直接來找我。”
“……”梨初有些淩亂,這凡人說話竟能如此直白了嗎?天書上那些凡人的囫囵話可是來回嚼着說的。
夏裡不等梨初婉拒,就打開門示意他進去:“今夜天色已晚,梨初,你早點休息,明日一早我再來找你。”
夏裡一走,梨初便立即觀察這間卧室,屋裡的布局與夏貫家的大同小異,雕花的橫梁、珠串的隔斷,大緻都中規中矩。夏裡還特意在最裡頭的茶歇處放了一副筆墨,旁邊挂着一副未完成的丹青,以夏裡的形象來看,這應該是他自己作的畫。
梨初走上前細細端詳,畫中的人隻畫了輪廓和身子,還用了大片的黑墨描繪了畫中人的青絲,還未添上五官就足可見是個身姿綽約的妙人,也難怪夏裡會為此人做一副丹青。
梨初觀察完畢并未察覺有異,精神放松下來,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目光轉向右側被輕紗遮蓋的床榻,瞌睡立即飛走了大半。這一床的被褥竟都用鮮豔喜慶的大紅色鋪蓋整齊,就差在床頭貼個喜字了。
這……這讓他怎麼睡?梨初滿臉冒黑線,這夏裡就差把喜歡兩個字寫在自己臉上了,沒想到這個小鎮民風還挺開放,居然能将喜歡同性的事擺到台面上。可是,這夏裡不是獨子嗎?若他父母知曉自己的兒子喜歡男子,要斷後,豈不是要氣壞身子。
梨初倒是不會介意,因為夏裡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與他是斷不會發生什麼的。
他大喇喇的往大紅床鋪上一躺,抱着被子翻了個身,美滋滋的想着:待與司命再次相見,滌除身上的蠱術,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就與他無關了,什麼夏裡,還有那個安柏沅……這些凡人都會走上正軌,去過他們自己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