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随周潛進了門。
他取下頭上的毛線帽和手套塞進兜裡,進入房間,房中央水泥地上放着一盆炭火,炭火旁小小的四方桌上擺着三菜一湯,三個肉菜一個素湯,另外還有兩根小凳子,其餘再無一物。
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
“這裡就是你的住所嗎?”高寒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周潛回答,他方方正正的一張國字臉,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勝在氣質好,看起來穩重踏實又可靠。
“我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走進屋内,周潛對他道。
高寒站在屋内掃視一周,并沒有看到曉琴的身影,于是便問:“曉...”
話還沒說完,周潛便接嘴說:“曉琴呢?曉琴呢?”
周潛一連重複兩遍,然後盯着高寒問:“你怎麼又提她?”
“......”
高寒不知如何作答。
“你這麼關心她?你喜歡她?對不對?”周潛一步步靠近他。
見高寒沒有回答,他便有些咄咄逼人地問:“你這麼晚過來接她,是真的喜歡她?”
高寒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他,回:“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啊,對,對對對,是我打的電話叫你過來的。”
周潛這才好像想起來似得,恍惚般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曉琴有你這樣的老闆,真是她的榮幸。”
高寒看着這樣的周潛,忽然很想離開,他已經感覺到什麼不對勁,這間燒着炭火的屋子并未給他半分溫暖,反而讓他遍體生寒。
更讓人感到怪異滲人的是周潛,他此前一直打着石膏夾着夾闆的胳膊此刻竟好好的。
高寒不想再和他多說廢話,于是開門見山:“你不是說她生病了嗎?你把她帶出來,我送她去醫院。”
“急什麼?先坐下吃飯。”周潛将他摁坐在矮凳上,殷勤地給他飯碗裡夾肉。
高寒一動不動,連筷子都懶得拿。
見他這樣,周潛索性也不僞裝了,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道:
“我說她生病了,你就覺得她生病了啊?”
“我的話你也信?高寒,你真傻,你是我見過第二個這麼傻的人。”
周潛笑着。
“......”
聽他這麼說,高寒氣不打一處來,他午夜冒着暴雪而來本就是善心作怪,卻不曾想還遇到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周潛,我沒時間跟你廢話。”高寒站起來,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回家了。”
“回家?”坐在矮凳上的周潛陰恻恻擡起頭來,盯着高寒的背影,道:“你覺得你還能回去?”
周潛此話一出,室内窒息般的安靜。
高寒腳步一頓,回過身來。
就見周潛整個人陷在牆壁的陰影裡,炭火的火光映着他神色不明的五官。
周潛說:“高寒,這裡是我的地盤。”
“你什麼意思?”高寒問他。
“沒什麼意思。”周潛仰頭用下巴指了指裡面一間房道:“她在卧室裡,你去找她吧。”
高寒将信将疑地踏進所謂的卧室,昏暗的房間内隻擺着一張木床,高寒看見一個女人坐在上面。
“曉琴?”高寒猶疑着問,不确定床上的女人是不是她。
因為那女人臉上濃妝豔抹,和平時素顔的她相去甚遠。
但她的确就是曉琴,曉琴一看到高寒就痛苦地搖着頭,張着嘴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薄薄的一層被子将她的下半身虛掩。
“曉琴,你怎麼樣了?”高寒沒有踏進房間,而是站在門口問。
“老...老闆....救我,救我...”曉琴看見高寒就像看見救星一樣,脫口的話字不成句,眼神晦暗痛苦,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也不知遭遇了什麼。
隻見她将被子緩緩掀開。
高寒這才看見了,曉琴哪裡是感冒生了病?
她分明是右大腿被人齊根砍下,皮與肉血淋淋的糊成一團,蜷縮在被窩裡。
高寒震驚地望着這一幕。
“誰叫她跑的,一點都不聽話,我隻有出此下策了。這下好了,她跑不了,我也省了心,真好。”
周潛在他身後悠哉悠哉說着話。
涼意也從後背升起,他暗中拳頭緊握,思考着要怎樣才能逃出生天。
“為什麼?”高寒埋着頭問。
“她是你女朋友,不是嗎?為什麼要這麼傷害她?”
“女朋友?”周潛笑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不需要女朋友。”
“她隻是一個...”周潛半句話半句話的說出口:“隻是一個我用來抓捕獵物的小誘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