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的好朋友這次沒參加考試，老師都找他家長談話了，下學期可能要輪去C班了，我挺難過的。”何思因煩躁不安而打斷了他們的話，然而語氣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隻是冷淡得近乎平靜，讓人聽出他真的隻是單純在為自己的好朋友難過，而沒有别的意圖。

“誰？張願嗎？”何春芳問。

何思點點頭。

“可是你不是說他成績一直在提升嗎？而且你還說他下學期可能就會進實驗班了。”何春芳有些好奇，“到底因為什麼呀？”

“他談戀愛了。”何思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哽咽，心如刀割般疼痛。

何春芳還是一頭霧水：“可是那也不至于不考試呀？我們那個時候高中交男女朋友的也不少，最多也就是學習成績下滑，可也達不到這種地步。”

王信安意味深長地笑着：“或許是用情至深呢。”

“他們被老師發現了，找來了雙方家長勸他們分手，否則就要被退學，他們兩人迫于壓力，隻能選擇分手。”何思的思緒突然恍惚起來，不知是在說着别人的事，還是在說未來可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過不管怎樣，他都無法置身事外。

“退學？怎麼會這麼嚴重？聽你之前說過，那個女孩子還是實驗班的，應該很優秀吧，老師一般應該不會那麼嚴格對待啊。”何春芳有些納悶。

“不是女孩子。”何思擡起頭看着何春芳，澄澈的眸子裡帶着悲涼，“是蘇暖。”

何春芳“唰”地站起身，似乎觸電一般，剛才還冷靜的她此刻居然渾身發起抖來。

“你……說什麼？”

“張願和蘇暖在一起了。”

“活該他們分手！”一向溫和平靜的何春芳此刻突然喪失理智般低聲怒吼，她的眼眶通紅，驚駭得吓人。

何思睜大眼睛，顯然被何春芳激烈的反應吓到了。

“媽……”何思嗫嚅着不敢出聲了。

“惡心的同性戀！這種人都該死！他們怎麼能存在在世上呢！退學都是輕饒了他們！他們怎麼不去死啊！”何春芳的情緒激烈地波動着，王信安見狀不妙，連忙站起身安撫她，然而何春芳卻依舊痛罵着。

“裝成一副好人的嘴臉禍害心思單純的小姑娘，利用完就抛棄，隻把女人當成他們的生育工具，真是又髒髒又下賤！”何春芳哆嗦着，聲嘶力竭，“要不是你……你……”

何春芳忽地流下淚來，再也不說話了。

王信安連忙抽出幾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将她扶到沙發上不斷地輕聲安慰着，良久，何春芳的情緒才平複下來，但仍然在輕輕抽泣着，這頓飯看樣子是吃不下去了。

何思第一次見到何春芳如此失态，他吓得手足無措，隻能默默退回房間裡，卻對母親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何春芳對兩個男孩子之間的戀情如此抵觸？難不成是當年受過什麼傷，有過心理陰影？

何思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親，但他很快就否決了這種想法，雖然何春芳和他外婆不怎麼提起他父親的事，但周圍很多認識他父親的人都說他很愛很愛何春芳。

所以換個思路，或許媽媽之前曾交過一個男朋友，而那個男朋友出軌了，且何思大膽猜測他出軌了一個男人。

這麼想來，大概就能解釋得通何春芳為什麼對同性戀有這麼大的敵意了。

可何思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心裡湧起了空前的恐懼。

如果……如果被他媽媽知道自己也喜歡上了一個男孩那會怎樣？

會打他，罵他，把他趕出家門，還是……以死相逼？！

何思躺在床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斷湧現起半個月前發生的事。

那時臨近期中考試，張願積極備考，還一臉興奮地對他說他這次期末準能考好，下學期他就要去實驗班和蘇暖做同桌。

張願一路的付出是何思看在眼裡的，曾經何思以為愛的力量隻出現在電視劇裡，然而現實中為愛情努力學習是真實存在的，他替張願感到高興，也在心裡默默祝福他能實現願望。

但現實終究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