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夠不到扶手,好在杜慈竹在他身邊,這個十七歲的大男孩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緊緊攥着杜慈竹的衣角,令他自己都感到驚奇的是,他居然沒有覺得幼稚,反倒充滿了安全感。
杜慈竹瘦削堅實的手臂繞過何思,牢牢握住側面的扶手,這樣就可以護住何思,将他攬在懷裡。
地鐵速度很快,再加上圖書館離家很近,所以車很快就到站了。
停車的時候,何思被身邊的人撞了一下沒站穩,他紅潤溫熱的雙唇便順着杜慈竹白皙的脖頸擦了過去。
杜慈竹原本溫和的面龐出現一絲輕微的改變,他的眼神迸出熾烈的火花,轉瞬卻隻留下陰霾、矜持與僵硬。
何思并沒有注意到杜慈竹神色的改變,在嘴唇碰到杜慈竹的那一刻,他就瞬間低下頭,像個犯錯誤的孩子似的瑟瑟發抖,不敢擡頭正視杜慈竹的眼睛。
如果是對于半年前的何思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但正因為這麼長時間來的朝夕相處,讓純潔無瑕的情意中帶上了污穢,才讓他如此擔驚受怕。
杜慈竹拍拍何思,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下車。
走出地鐵,周圍的空間頓時開闊起來,何思卻也因此無法隐藏内心的尴尬。
“對……對不起啊。”何思結結巴巴地說。
說完之後,理智回到了大腦,他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杜慈竹漆黑的眸子黯淡下來,不知為什麼,他的嗓音沙啞低沉得厲害。
“沒事。”
杜慈竹不再看何思了。
何思的心裡頓時變得空落落的。
雖然他曾經對愛開玩笑的杜慈竹總是感到無語,希望他改改自戀的毛病,但當杜慈竹真的收起樂觀開朗的模樣時,何思才發現原來杜慈竹也有黯然失色的時候。
杜慈竹日常生活中帶給他人的感覺總是陽光積極的,就像個懵懂單純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是仔細想來,他早已離開校園進入社會,成為了一個需要為生計奔波不辭勞苦的成熟男人。
何思心裡沒來由地湧起恐懼之感,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潑過,從頭涼到腳,從□□涼到心靈深處。
何思不由得微微打起顫來。
突然,一條柔軟溫熱的紅色圍巾環在了何思的脖頸,一圈又一圈,最後結結實實地在他面前系了個結。
握着圍巾的是一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何思猛地擡起頭,如此,他有些微涼的鼻尖要死不死地撞上了杜慈竹的嘴唇。
何思:“……”
他想扇死自己。
還沒來得及對上杜慈竹溫潤如水的眸子,何思就立刻重新低下頭,這一次,即便下半張臉被包裹在圍巾裡,也能看到他紅得發紫的耳朵尖。
“噗”。
何思的上方傳來一聲強忍的笑意。
可他這次不敢再随意擡頭了。
“索吻可不是這麼個索法啊。”杜慈竹笑盈盈地看着他,剛才的陰霾似乎如過眼雲煙,轉瞬便消逝了。
“作為男人,想愛就要大膽的去愛,不然被别人搶占先機可就不好了……”杜慈竹的雙眸有一瞬間帶着憂傷,但緊接着他便一如既往開起玩笑來:“你這麼害羞,應該是女孩子占你的便宜才對。”
“杜慈竹!”忘卻了剛才的尴尬,何思仰起頭,不高興地嚷嚷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們出站口吧。”杜慈竹邊走邊說,“不過我好歹是過來人,你要是真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盡管問我,也免得上當受騙嘛。”
何思卻在心裡暗道:你連女朋友都沒有,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大談特談經驗?
想到這,何思不僅沒有生氣,反倒輕松起來。
慈竹哥哥沒有談過女朋友,他也沒有。
真好。
可他似乎忘了,杜慈竹和何春芳結婚了,他是何思名義上的父親。
是的,不知從何時起,何思已不再将杜慈竹當作他的小繼父,而是真正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了。
沒有人和他搶杜慈竹,真好。
站台外,寒風凜冽,何思将臉深深埋進紅圍巾裡,那圍巾帶着一股奶香味,是杜慈竹用的護膚霜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
一想到戴着餘留有杜慈竹體溫的圍巾,何思心裡便感到一陣溫暖。外面飄起了潔白的雪花,他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寒冷,滾燙的心髒反而熾烈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