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起見,杜慈竹選擇了比較大衆的說法:“卡西莫多很善良啊。”
何思聽後卻沉默了。
杜慈竹靜靜地等待着,他看着何思,雙眸漆黑幽幽。
他就像坐于樹下搖椅中的年邁老人,面對朝氣蓬勃的孩子,隻要用眼睛看着,用耳朵聽着,就足以寬慰久經滄桑的心。
“可我讨厭他。”良久,何思擡起頭,他的雙眸似含着清冽的泉水,有些冰冷,透着難以掩飾的憂傷。
“為什麼呀?”杜慈竹耐心地看着他,柔和的目光不減。
“我覺得他一點也不善良,不然他也不會把養育他長大的養父推下去了。”
“那是因為他愛着愛斯梅拉達。”杜慈竹柔聲道。
何思有些不屑地嗤笑一聲:“是的,愛斯梅拉達給過他水喝,但這點感情相比養育自己長大的養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如果不是因為有神甫在,他早就被餓死凍死了,又怎麼能長大成人?難倒真就是對陌生人的一碗馄饨感激涕零,卻忽略父母曾為自己做過的無數頓飯?”
杜慈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況且愛斯梅拉達從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他,但他卻連死都不放過她,如果我是女主人公,我隻會覺得惡心。”
“你不能以現代人的目光去評判過去人的思維,況且這本小說意不在此……”杜慈竹說。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認為無論是三流的地攤小說,還是暢銷世界經久不衰的文學名著,既然選擇被廣大讀者看到,那麼他們就有發表自己想法的權利,當然了,你說的倒也沒錯,”何思說道,“時代在變,人亦在變,或許未來重新再讀這些故事,我會有新的想法。”
杜慈竹認同地點頭:“溫故而知新。”
接着他又道:“整本書裡我還是最喜歡甘果瓦,愛情有什麼好的?小羊不好玩嗎?小羊蹦蹦跳跳好可愛的。”
其實,杜慈竹這番話更多來自于單身狗的嫉妒,大學的時候每到七夕情人,全操場都彌漫着粉紅色的泡泡,就連室友們也都跑光了去和各自的女朋友逍遙快活,唯有他一人紮心地鑽進圖書館,靠啃書安撫自己破碎的心靈。
“我一點也不相信愛情,尤其是以色侍人的那種,如果神甫長得英俊潇灑,卡西莫多是否……”何思說完,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便沒再說下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杜慈竹斂笑容,心裡仿佛被什麼東西剜下來一塊,連血帶肉模糊不堪。
“你怎麼了?”何思問他。
杜慈竹搖搖頭:“沒什麼,你說的挺好的。”
兩人第一次有了共同話題,何思便忍不住又問:“你還看過什麼别的書嗎?可以推薦給我。”
“名著典籍總共就那麼多,都不白看,我也沒什麼特别推薦的,況且我看的書可還沒你多呢,就是雜了點,名著古文我看,漫畫小說我也看。”杜慈竹讪笑一下。
何思“嗯”了一聲表示同意:“是挺雜。”
接着,他擡眼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上面顯示此刻十點一刻。
“你還要賴在這兒嗎?”何思問道,但這一次語氣中卻并未有不耐煩。
“那我去你媽媽的房間,你願意嗎?”杜慈竹反守為攻道。
何思将書合上,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那你别擠我。”說罷,他将書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将身子往邊上挪了挪。
這舉動不言而喻。
杜慈竹立刻喜笑顔開地鑽進了被窩。
“我說,明天我就要開始預習新課程了,你别再打擾我了。”
杜慈竹連連點頭:“當然,我保證把嘴閉得嚴嚴實實的,不打擾你學習。”
何思看着縮在被窩裡隻露出一個腦瓜的杜慈竹,有一瞬間竟然産生了一個錯覺,他好像多了一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