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文璟想,Bailie就收到過,開心了好幾個月,到現在都當親兒子一樣,每年砸重金養在專門為它修建的馬場裡,但如果換成一套攝影設備的話,Bailie恐怕會在人前擺出一張職業假笑,然後轉身火速扔進倉庫吃灰。
果然河裡遊得天上飛的,誰看誰都有羨慕的地方。
“但多少也是個進步吧,我當時是這麼覺得的,我以為我們的關系在緩和,結果是我想多了”,因為生病,Ethan大一休學了半年,回到學校之後一邊上學一邊瘋狂攢錢,“我知道,我要成為我,第一步就是離開永遠無法認同我的地方。”
文璟下意識拍着小鬼背的手頓了一下,“是這樣的。”
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人性裡的懦弱就有了話語權, Ethan撇撇嘴,帶着點倔強,說:“我才不會想家…”
其實還是會想的吧…文璟一個人在異國求學疲憊不堪的時候,也會冒出“想家”的想法。
“想也沒關系”,他說。
家不用非得是個幸福的實體,想家也不是非要想一個住着自己不喜歡也不喜歡自己的人的房子,“想家”是一條寫在人類基因裡的指令,“家”隻是精煉了“人類靈魂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根和歸宿”的抽象概念。
所以想家不需要嘴硬。
天空響了幾聲悶雷,在酒窖裡聽得不真切,室内濕度上升得明顯,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Ethan現在本就沒什麼清晰的邏輯,這下思維更是被環境音牽着鼻子跑,“媽媽在的時候,每年生日都會給我放煙花,說可以驅散身上的惡靈,我覺得我還算幸運,可以沾沾獨立日煙花秀的光。”
蟄伏的困意好像終于想起來自己該上班了,但它不敬業,隻是慢條斯理地蠶食着Ethan,這導緻他加倍感受到了疲倦,眼皮漸漸變沉,嘴都沒張開打了小半個哈欠,喃喃:“希望這裡也會有吧。”
小鬼隻是随口說說,畢竟惡靈不惡靈的,他不信則無,可聽者有意,文璟默默在心裡記下,“應該會有的。”
Ethan輕輕笑了一聲,“可能吧。”
“困了?”文璟聽出小鬼帶着困意的傻氣,“睡吧。”
文璟算不上命令的兩個字好像真的鞭笞了Ethan的困意,它耀武揚威地一口吞噬Ethan僅存的清醒。
不愧是老闆。
意識徹底墜落前,Ethan用變笨不會卷翹的舌頭說:“Vincent…你知道有一種說法嗎?生日蠟燭的煙霧會将願望帶去天空,傳給月亮女神阿耳忒彌斯*,每一次我都向她許願自由光明和康複,依我的經驗,真的有用,所以你要吹一半蠟燭,這些我分你一半。”
燙人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揉捏着文璟的右耳垂,懷裡徹底死機的小鬼實實在在倒在了自己身上,心跳貼着心跳。
哎…想抽煙。
因為大面積肌膚接觸和小鬼昏頭時最真實的情感表露而加速的心跳,又漸漸和沉睡的小鬼緩慢的心跳同頻。
七月是一年中的第二次機會。
“你是我的第二次機會麼?Ethan”,自然不會有人回答文璟。
終于,咔哒兩聲,金屬碰撞,有人在撬鎖。
文璟想攔腰抱起Ethan,結果小鬼根本離不開熱源,抱着文璟的脖子不撒手,文璟隻能托着他的背,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
木門“嘎吱”一聲打開,今晚陰天,外面也沒比裡面亮多少,文璟的眼睛都不需要适應,一一掃過站進門裡的三個大塊頭,冷聲說:“怎麼這麼慢。”
文璟沒告訴Ethan有保镖的原因,平常是沒必要,今晚是因為安撫應激的Ethan那麼長的時間裡都沒人出現,連他自己都懷疑這群人今晚躲懶喝酒去了。
即便保镖沒擅離職守,也還是晾了老闆幾個小時,不确定的答案隻會讓人煎熬,讓人在不設限的等待裡絕望,Ethan已經很絕望了。
“抱歉,文先生”,保镖心裡苦,但保镖又能說什麼,給錢的都是大爺。
保镖的雇主其實是Elizabeth,被從紐約的家裡叫過來出外勤,畢竟兩人栖身的小鎮離休斯頓很近,Ellie還是擔心他們會遇到□□,但文璟讨厭被人跟,不管理由是什麼,于是Ellie叮囑保镖待在保護範圍的極限,不要有存在感。
文璟是出院那天發現的,隻是因為Ethan在,所以他默許了。
誰知道老闆喝個酒也能喝出文章,等到酒吧散場有段時間了人還沒出來,保镖就開始找人。
Ben也是謹慎,避開了酒吧和沿路稀少的監控,害得保镖廢了點功夫,希望他這次長個記性,以後不要招惹帶保镖出門的人。
為首的不想獎金打水漂,殷勤地用手電給文璟照路,結果因為流明太高,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啧”,文璟不爽地扭開腦袋,順便遮住Ethan的眼睛,不耐煩地說:“别在這杵着了,去給我辦兩件事,辦好了,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沒問題!絕對不讓您失望。”
快走到車跟前時,文璟腳步一頓,對留下的那個開車的保镖說:“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