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冬天一點點地挪走腳步,取而代之地是溫暖柔和的春姑娘,她輕踏着婀娜的步伐,和煦的春風拂過哪裡,哪裡就萬物複蘇,鳥語花開。
大地回春,度過了荒蕪的冬天的人們漸漸忙碌起來,平民百姓們忙着播種糧食外出工作,勳爵貴族們忙着各種祭典社會交際,軍中将士們則加大操練以防外敵入侵。
宋隕星這段時間反而不那麼忙碌。
他不顧帝國意志與暨淮簽訂不戰和約,雖然内部麻煩不斷,天天都有人大費周章地和他接線,不是罵他就是罵他。
但也有好處,那就是他不用再與望姚打仗,兩國休兵,對他、對唐落來說都是好事。
他固然在暗搓搓地想辦法讓暨淮更大程度地放棄唐落,但此事需要循序漸進,唐落已經知道這次和約對方割棄了瑜安,那麼,就更不能操之過急了。
何況唐落最近在養傷。
宋隕星每天都抽出大把時間眼巴巴湊到唐落跟前去,力求唐落能給他一點點回應。
但是唐落不總是很願意搭理他,而他又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拉下臉去哄人的人,所以,上将府每天都在上映的小場景往往是:
宋隕星冷着一張大冰塊臉蹭到唐落眼皮子底下,批閱公文、讀書看報、召見下屬……等等。
他似乎有着忙不完的公務,可是他的眼睛卻又往往背着他的腦子出賣他,時不時就要往唐落那邊瞄一眼。
唐落卻安然捧着一杯熱茶,自顧自觀閑庭落葉春芽萌發,半點不帶搭理他的。
被叫來充數的臣屬們一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邊又熱衷于吃瓜看戲期待宋隕星吃癟,戰戰兢兢,也雀躍暗爽。
奇怪滴很。
這還算溫馨,起碼沒有任何關于立場上的矛盾爆發。
可是,一旦提到宋隕星最近新立下的禁忌,那就是明火點着了炮仗,噼裡啪啦誰都别想好過。
那個禁忌叫“馮亦宏”。
唐落最近不怎麼擔憂宋隕星惦記他的小命了,人一旦閑下來,無所事事,就很想搞出點什麼事來給自己找麻煩。
唐落不給自己找麻煩,似乎是潛意識裡有種宋隕星縱容他的莫名安全感,他更熱衷于給宋隕星添堵,以此來試探宋隕星的底線。
起因是宋隕星總喜歡腆着臉鑽他的被子,明明上将府裡百十來個廂房,宋隕星偏偏睜眼說瞎話,無論唐落搬到哪裡去,都攔不住宋隕星在以唐落為中心的方圓五十米内出沒。
這個古怪的家夥總叫唐落煩心,唐落很想離他遠遠的,可是他受着傷,腿部行動不便,根本沒有辦法。
有一次,宋隕星說給唐落小腿上藥,等最後纏好繃帶,他那隻長滿繭子的粗糙大掌卻不顧唐落掙紮,順着小腿一路攀爬,經過敏感的大腿,最後停留在受不住癢的腰肢側面。
唐落推拒不過他,又總覺得這個姿勢、這個情境不對勁,莫名地感覺到危險,他實在是氣狠了,話不過腦張口就道:“貴國對待俘虜就是這樣失禮的嗎?宋隕星,你不殺我,反而把我當作玩寵肆意妄為,就不怕哪一天你一不注意就被我捅個對穿?”
他說這話的時候,宋隕星還在為他細心上藥,藥是最好的藥,又每天多次更換,因此唐落的傷口雖然乍一看上去很吓人,兩個小腿靠近箭傷的地方青紫淤腫,但是其實恢複的很好。
每每換藥,都是宋隕星親力親為,他繃着臉,沒有人能看出他隐藏的疼惜,但是,也沒有人知道他複雜的心緒。
每每想到那日唐落離他而去的背影,他縱然再心疼,也無法忍受唐落從此離開他的世界。
宋隕星熾熱的掌心裡托着他的小腿,唐落坐着,他蹲着仰視唐落,他道:“那你不妨試試。”
許是屋子裡面暖意熏人,他的聲音便顯得格外低沉沙啞:“我會告訴於若世,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能取走我的性命,那個時候,他會幫你無痛長眠,我們死都要葬在一個墳墓裡。”
唐落垂眸看他,一瞬驚詫,無言以對。
也許是威脅?
可是宋隕星接着又說:“我不喜歡寵物,也沒有把你當做一個寵物。”
堂堂帝國軍部總指揮官,又是首席天才機械師,無論哪一個身份拿出去,都不會有人看低他,把他當做一個依附于主人的寵物。
“哦。”唐落毫無波瀾,他像是很好奇宋隕星對他容忍的阈值在哪裡,于是照常找茬挑刺兒:“可是我無聊,看見你就煩。”
宋隕星等着他的下文,果然又聽他說:“你能不能,把溫少安叫來,我與他說說話?”
他無理取鬧,但是還知道不能過于得寸進尺,因此沒有直接提洛霧,反而退一步提到溫少安。
宋隕星歎氣,面色不改地抹黑溫少安,道:“溫少安脾氣不好,我幫你叫來洛霧解悶,怎麼樣?”
“不要洛霧。”察覺到宋隕星對自己的容忍度高到沒邊,唐落不自覺就得寸進尺,他眼珠子一轉,歪着腦袋斜睨他,脆生生地問道:“馮亦宏可以嗎?”
精準踩雷。
馮亦宏,又是馮亦宏!
宋隕星讨厭馮亦宏,他讨厭從唐落嘴裡聽到馮亦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