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又不是沒有經紀人，我操什麼心。”

“方總日理萬機啊，兒子都不管了。”

方顔在那頭笑了笑說：“那我現在管管啊。在劇組怎麼樣？這幾天都順利嗎？”

“還不錯，同事業務能力強，好相處，還養眼。除了拍攝計劃總是變來變去之外，沒什麼不好的。”

似乎是為了讓方顔安心，方辭補充道：“我到現在為止可沒發過脾氣啊。雖然有時候是有點麻煩，但是演戲還挺有意思的。”

他的話匣子打開了就滔滔不絕起來：“葉謹書不愧是影帝的有力候選，這幾天我時不時跟他一起讨論劇本和角色，我發現他評價角色的時候有一種，怎麼說呢？有種一針見血的犀利感。”

“他把角色特質拿捏得非常精準，而且他對于角色的演繹也很有自己的風格。要是放在學生時代，他這個人就屬于那種掌握了學習技巧的學霸。等這部電影拍完，說不定真的就能拿下他的第一座影帝獎杯了。”

“而且，他這個人，有實力也有人氣，偏偏本人還低調，沒架子，又敬業。昨天明明沒他的戲，他硬是在片場看我拍了一整天，說是要學習，不論真心假意，這份韌勁也不是誰都有的。難怪都說葉謹書完美，這樣的演員，确實當得起業界楷模。”

方顔早聽說過葉謹書的為人，隻是從方辭口中聽到不免還是有些新奇：“你對他評價這麼高，壓力不小吧。”

“是有點壓力，要不怎麼一大早的給您打電話呢，轉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不過，做演員真的挺幸福的。隻要願意用心，就能在幾個月的時間裡體驗一次全然不同的人生，闆子打下去，可以變成另一個人，做一些我不會做、不能做的事。這是一種附帶了限制條件的自由，克制又放縱，還挺矛盾的。”

“那你喜歡嗎？”

方辭沒有直接回答，隻說：“媽，我曾經以為我沒有别的選擇，沿着一條預設的路走了很久，直到遇見這個岔路口。我放棄了原本的目的地，走上這條未知的路，又遇到了更多的未知。在這個角色之後，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演下一個，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走下去，能走到哪裡。”

“沒有辦法計劃和預測，這本來是我最大的不安和焦慮，可是我現在覺得，這才是人生的樂趣所在，全知的世界死氣沉沉，猶抱琵琶半遮面才有意趣。”

方顔沒想到方辭會講這樣一番話，最近她實在是看見了太多不一樣的方辭，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合适，她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嚴肅：“一大早的給我講起人生大道理啦。哎呀，我們家拜拜長大了！”

“兒子，我還是那句話，既然喜歡，那就放手去做，媽媽會支持你的。我希望，我和我的寶貝，都能活得潇灑，活得不留遺憾。”

一大早談了場心，已經快8點半了，方辭洗了把臉，準備消化新的劇本。

剛坐下，方辭收到葉謹書的消息。

【葉謹書】：方老師，早上好。你收到新劇本了嗎？

【Bye-】：早上好。是，我收到了。

【葉謹書】：那不知道方老師願不願意一起對戲？

【葉謹書】：畢竟是我們的對手戲，兩個人一起練習或許更有效率。

方辭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正好可以提前适應一下葉謹書的氣場和節奏。

【Bye-】：當然可以，那我過去吧。

【葉謹書】：還是我去找你吧，我剛吃完早餐，等會兒就上樓了。

方辭回了個“OK”的emoji，一個人先看起了劇本，等着葉謹書來。

不到5分鐘，門鈴響起，方辭打開門又愣住了。

這回站在他門口面面相觑的人變成了袁翮跟葉謹書。

方辭想起趙敏敏的話，先問袁翮：“你怎麼起這麼早？昨晚不是熬夜了嗎？”

袁翮看向他，随即笑了笑：“談不上熬夜，到點就睡不着了，出來吃個早餐。”

“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葉老師了，我看葉老師拿着劇本，兩位是要一起對戲？”

葉謹書這才笑着說道：“是啊，我麻煩方老師陪我走戲。晚上如果能不NG最好，這樣大家都可以早點休息。”

袁翮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兩位，先走一步。”

袁翮一個人在餐廳吃早餐，回想剛剛葉謹書搭在方辭肩上的手，一邊說着這是工作需要，一邊打開手機備忘錄記下來。

好素材千金不換啊！

殊不知樓上的兩個人先讨論起他來，方辭給葉謹書倒了一杯水，就聽葉謹書說：“剛剛還是我第一次看見袁編笑。”

“嗯？”方辭面上露出明顯的疑惑。

“我以前沒見過袁編，試鏡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他，那天我就沒見他笑過，我當時還以為袁編對我不滿意，恐怕和這個角色無緣了。”

“除了那天，進組這麼久了，我也沒見他笑過。昨天在片場，一整天的時間裡，不論是誰和袁編講話，他臉上都沒什麼表情，整個人的感覺就是‘穩’。”

“做演員，每天都是修行，我習慣了觀察别人的表情和反應。袁編他，怎麼說呢？可能是氣質的原因吧，其實他面無表情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是很溫和的，不怎麼笑也不會給人太強的疏離感。”

“可是我剛剛看袁編笑那一下，就突然覺得，‘啊，他也是個會笑的普通人’，那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突然就沒了。我是不是太敏感了？這樣一說，我之前怎麼好像都沒把袁編當普通人看。”

葉謹書這一通評論倒把方辭講懵了。

袁翮不笑？他不總是笑嗎！？憋着壞的時候那就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可方辭又想了想，葉謹書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昨天有意無意地看了袁翮好幾次，對方臉上一直沒什麼明顯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過方辭剛認識袁翮的時候，對方也是不冷不熱的，這麼多年倒是一點沒變。

方辭遲遲沒有說話，葉謹書覺得自己或許講的太多：“我這個人有點小毛病，講起這種事有點沒分寸，方老師别介意。”

“啊，”方辭回過神連忙道：“沒有沒有。是我剛剛回想了一下，袁老師确實沒怎麼笑過。”

方辭想，袁翮的笑容竟然也能算得上是奢侈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