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姮笑笑,說:“辛苦您老人家了,你幹脆接受醫院或者學校的返聘算了。為祖國醫學教育事業發揮餘熱。”
鄭真聽了就翻了個白眼,翻一半就刹了車趕緊看會議畫面,才想起來自己關了攝像頭,說:“退休就是退休了,誰也别想...”
“你們年輕人那個詞是什麼來着?”
燕姮倒了杯鄭真才煮的甜湯,深深一聞,舒心地歎了口氣,眉眼都溫和了起來,笑道:“鄭奶奶,我們年輕人那麼多詞,哪裡知道你說的是那個詞?”
那邊鄭真已經擡起老花鏡,拿着手機在查了,過了會回了燕姮說:“對,就是這個。”
“誰也别想卷我。”
哈哈哈,鄭奶奶退休了也沒耽誤5G沖浪,鏡齋的傳統保留得很好。
那邊電腦裡突然叫了鄭真,兩個人停了拌嘴。鄭真開始打開麥克風就剛才學生門彙報的醫案和臨床效果做了更詳細的詢問。
燕姮見她忙起來也就不差話了,坐在餐廳小口小口的喝着甜湯,剛放下碗手機響了。
上面顯示着“邵清”。
燕姮拇指搓了搓中指的關節側,那裡有塊常年練字磨出來的繭。頓了兩息後,接起了電話。
對面環境不算安靜,可能是在學校操場,還有學生笑鬧的聲音,電話被接起來卻沒講話。
“邵清?”燕姮叫了聲。
“嗯”對面終于回了,一個冷清清的中年男聲。似乎有了燕姮這個開頭後,他就好開口了,問:“又找到人了?”
燕姮應了聲,道:“你今天沒去研究所?”
邵清說:“學校有個講座。還順利嗎?”
燕姮笑了聲,說:“我這活蹦亂跳地給你打着電話,你說順利嗎?”不順利的話已經躺在池子裡當爛肉了。
邵清聲音聽着有點夾槍帶棒,說:“我是問你受傷沒。”
“你突然這麼好脾氣,讓我有點不習慣。邵老師今天心情很好?”
“呵”對面冷笑了一聲,把電話挂了。
燕姮看着手機上終止通話的頁面,挑了挑眉,選了号碼回過去。
連打了兩次,剛響起來就被按掉了。燕姮不洩氣地撥了第三次,接通了。
燕姮暗道:這脾氣還是一點沒變。但凡作氣一定要哄到第三次才罷休。
那邊接了電話,冷冷地說了聲:“喂。”
燕姮也不開玩笑了,說:“我找你有正事,我這有個孩子想上學。他身份有點複雜,想找你幫幫忙。”
“孩子?我知道餐食還不錯的幼兒園。”
鄭真那邊線上會結束了,看見燕姮在打電話,做了個口型:“邵清?”
燕姮點了點頭,繼續和電話裡說:“沒那麼小,應該是高中,具體上高幾,我和他再問問。先和你說一下。”
“呵,”又是一聲冷笑,道:“也是,反正你看誰都是孩子。”
燕姮揉了揉眉心,覺得這個坎怎麼就過不去,但也沒多說,道:“等你有時間,我帶他去見見你。”
那邊半晌沒說話,燕姮也沒挂電話,就這麼等着。
終于,邵清似乎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問:“...我房間還在嗎?”
燕姮露出些許笑容,說:“你窗台上那盆多肉已經分成好幾隻了。”
那邊,低低地應了聲,說:“燕姨,我過兩天回。”
“嗯,”燕姮說:“我和鄭真都在。”
又是那邊先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的邵清靠在樓道牆壁上,低着頭望着手機發呆。冰冷的瓷磚貼着他的背,明明春日回暖的天氣,他卻看到自己握着手機的手有些許抖。
或許是身子繃得太緊了,他站直活動活動了肩。
路過的學生們認出了他,禮貌地打了招呼。
他同他們點了點頭,理了理衣擺,調整了一下左手的義肢的位置,走進了會場,站在台上拿着筆在白闆上用左手寫下了幾個大字:
“科技的進步與自由意志”
右側的電子屏上PPT已經做了全屏播放,台下黑壓壓的學生們舉起手機開始拍照,擋住了每一張鮮活的臉。
麥克風的聲音蓋過了室外的鳥叫,窗戶隔絕了卷起落葉的風。
但是唯有太陽。
陽光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