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抿了抿唇:“衛生間。”
像是想到了自己生怕小孩餓昏過去做的那一大碗米湯,燕姮輕笑了一下:“快去吧。”
腳步聲又回來,楚随站在那躊躇的樣子,說:“你不睡嗎?”燕姮沒有解釋,隻是同他說:“你先睡,明天車程長,休息不好容易暈車。”
“對了,”燕姮叫住楚随,她的眼神迷蒙好像找不到落點,有些恍惚:“我和你說了嗎?”
“我叫燕姮。”
楚随點了點頭。
“以後就叫你阿随了。”
楚随頓了一下,隻是看了眼燕姮,沒做聲。
“阿随,你别怕。”燕姮輕輕閉了眼說,“以後就由我對你負責了。”
月光落進屋子,鋪在地磚上,生出了溫度。
第二天他們出發的時候天還沒亮。
剛上車的時候,陽崽輕巧一蹦,就跳在了副駕上,被燕姮抱下來,說:“寵物不能坐副駕,我可是要被扣分的。”
陽崽睨了燕姮一眼,大尾巴甩了下燕姮的下巴,跳到後座去了。
楚随看了眼陽崽那誰也瞧不起的小表情,裝作沒看懂的樣子故意坐上了副駕,剛進去就聽見後座一聲兇狠的貓叫。
燕姮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它的後脖頸,指着它鼻子:“燕少陽,你再鬧?”
果然,當你媽叫你全名的時候,你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貓也是一樣的,這就嗚嗚咽咽地老實趴下待在後座了。
楚随看到燕姮手指上的傷,昨天就有了,傷口不大,但一晚上過去似乎還是沒有結痂的迹象。
途中燕姮停下來加了兩次油,後來還下了高速歇了一晚,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晚上了。
兩人下了車,他亦步亦趨地跟在燕姮身後走了好長一段山路,幾次明明不過相隔兩步,卻突然看不見人影,還得燕姮又回來拉她。
靜夜深山,無風黑林,要不是懷裡抱着呼呼大睡的貓主子,他都有些發怵。
走到後半夜才看到建在深山的獨棟别墅,配了側樓,前後都是花園。
剛進屋,懷裡的燕少陽後腿一蹬,一個完美半空托馬斯後落地,一道黑影“咻”地就蹿上了樓。燕姮朝右邊牆上屏幕一頓按,全屋的燈包括樓梯都一層層被點亮。燕姮舒了口氣,:“好久沒回來,得開燈透透人氣。”
裝修風格極具現代化,黑色啞光磚通鋪,做的無主燈設計,全屋智能家具配置拉到了極緻,人才靠近巨大的落地窗,米白的窗簾緩緩拉開,花園盡收眼前。
深山老林裡,這樣一套房子,但一路上那摳摳搜搜地花錢...
燕姮身上有種薛定谔的有錢氣質。
等重新躺上床的時候,楚随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兩天沒有做噩夢了。
也沒有看見别人的夢。
從遇到燕姮開始,有東西不一樣了。
他半支起身,拉開了他的床頭櫃抽屜,那枚磨尖的瓷片躺在裡面,他猶豫了一下,拿起瓷片握在手裡重新躺了回去。
第二天,燕姮帶了他去醫院,在門口的時候他抑制不住地發抖,她握緊楚随的手。他的手冷得刺骨。
她放輕了聲音說:“别怕好嗎?我保證我會一直陪着你。”
醫生似乎是燕姮的朋友,和她很熟絡。
開了單子,燕姮領着楚随做了一系列檢查,帶着報告回去,醫生拿着單子看了下:“神經系統發育都還正常,隻是營養不良的嚴重,很多指标都沒達到他這個年齡的正常水平,你找鄭老師給他調理就行。”
“至于語言障礙和厭食應該都是心理上的問題需要慢慢幹預,你應該更擅長,我會開輔助一些輔助藥物,你讓他按時吃。”
上車,燕姮幫楚随扣好安全帶,看着楚随還在拿着診斷報告發呆,她揉了揉他的頭,說:“阿随,你看,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楚随望着燕姮,捏着報告單的手指下意識地用勁,突然覺得生活很多事都有了些許期盼,他問:“你要我做什麼?”
燕姮靠在座椅上,望着車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說:“我有很多事要想你解釋。但是我們現在先治病,等你好了,有了健康完整的思考能力後,我會把一切告訴你。”
她看到楚随的睫毛微微顫抖着,慢慢地點了點頭。
誰想到,沒多久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