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喬枝的正前方是并未擺放任何神像,唯有一支燃着紅焰的白燭的神龛。
左側,範家寶雙手合十、渾身抽搐地跪坐在地上,整個人就像被什麼東西架住了一樣筆直地跪着。
右側,金小敏同樣雙手合十地跪在地上,與範家寶的筆直不同,此時的她痛苦地仰着頭,整張臉憋得幾乎成青紫色,大口大口地想要呼吸空氣。
範惠拼命咬着牙,卻還是沒忍住瘋狂地錘了幾下自己的頭,似乎在極力隐忍某種難以自抑的狂躁情緒。
“我的運勢呢?把它還給我!”範惠搖搖晃晃地走向範家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使勁搖晃,然而範家寶就像被人石化了一般,無論範惠如何使勁,他始終紋絲不動。
“别太用力把道具弄壞了”,環着雙臂的鐘管家幽幽地出聲,她正站在神龛右側,說着話的間隙用手擦了擦流下的鼻血。
“我的運勢呢?!”範惠嘶吼着就要沖向鐘管家,對方趕緊換了個姿勢,張手将手裡一顆黯淡的紅色珠子丢給了她。
看到紅色珠子的一瞬間範惠便沖了上去,當她将珠子捧進懷裡時,整個人瞬間便像被抽幹精氣的屍體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随即,另一顆幾乎完全一樣的紅色珠子,從範惠的頸椎後方被剝離出來。
“哈……還真是神奇。”
鐘管家居然在此時笑了出來,她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滑坐到地上,目光卻依舊盯着兩顆紅色的珠子。
“來吧,将它們歸位吧。你是真正的靈媒,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
喬枝仍然站在遠處望着她們,她發自内心地抗拒、厭惡這件事,她成為靈媒,為的不是助纣為虐。
“再過一分鐘,王屍就會到來。再過一分半鐘,這三個人就會全部因為儀式未完成,甚至都淪落不到失敗那步而死。”
“但你可以改變這一切。”
“來吧,讓我看看。”
鐘管家仍在用奄奄一息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充滿渴望的勸導。
喬枝看見,地上屬于靈媒的正中間,一直延伸到鐘管家所在的地方,拖着一長條的鮮血。
“為什麼你不繼續完成儀式?”喬枝開口,“你已經完成了一半,為什麼不繼續?”
“哈哈,我嗎?”又是一聲笑,這一次,鐘管家用顫抖的手将自己的嘴角拉到盡頭。
“就憑這樣的我嗎?”
藍色的熒光從鐘管家的牙縫中透出,喬枝在看到的一瞬間便明白了——那是昨晚騷亂之後,從她口袋中被偷走的蛟龍鱗片。
昨晚鐘管家借口她什麼都看不見,借口隻是幫她們洗滌了衣物……
一切都是謊言。
“快點吧,所有人都要因你而死啦。”
“快點吧……”
“快點!”
“再不快點,那個叫李可的、你的拍檔就要死掉啦,而你,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找到她的魂魄!”
喬枝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大,一直以來隐忍的、壓抑的怒火如同岩漿迸裂,她也忘了當時的感覺,總之下一秒,她的拳頭離對方便隻差咫尺。
“呵呵,事情做完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還是那副職業的笑容,隻是這次,鐘管家臉上稍微有了些倦色,“我和你一樣,有非常重要的,不惜一切也要守護的東西。”
最後這句話,是喬枝終于從滿口謊言的鐘管家嘴裡,聽到的唯一可以相信的真話。
“閉嘴。”
指甲已經摳進肉裡,喬枝深呼吸了六次,最終還是放下了拳頭。
她們是不一樣的人。
哪怕厭惡至深,喬枝還是咬着牙走向那個她第二次經曆的位置。
雖然肉眼所見的外貌完全相同,兩隻手分别觸碰到紅珠子時,她清晰地察覺到了它們屬于的主人。
“你,回去吧。”
像是将紡亂的絲線重新梳理歸順,她将屬于範惠的運勢放回了正确的位置,同理,範家寶的操作也如此——隻是在範家寶的紅珠子觸碰到他身體的一瞬間,它便彈開,按照預先許下的約定去了另外的新家。
……結束了。
抱着王屍嬰靈的姜姗雪姗姗來遲,這一次,她懷中的嬰靈回應了這次借約。
哭聲響徹濱南别墅這刻,有人笑了、有人哭了,有人在驚訝過後無所謂地擺擺手。
“真沒想到……呵,也許早該想到王屍會選擇姜姗雪。好吧,按照約定,我會将你拍檔的下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