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孩子,關我什麼事?”他看起來漠不關心。
什麼“你的”孩子。
重音落點聽起來很奇怪,不過陳之椒沒深究。她隻是略帶讨好地擺出笑臉,道:“還有陳琰。”
嘴上信誓旦旦說自己肯定有辦法搞定她爸,其實陳之椒心裡也不是很有底。大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讓小姑娘白開心一場。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陳之椒道,“帶孩子出去玩要什麼理由?況且兩個孩子今天受委屈了,你還要拘着他們在學校上課,未免也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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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融沒想過拒絕。
其實他知道,陳琰也很想媽媽。
從雲城搬來京市,他同樣沒準備帶什麼行李。返程回鄉那天,他一隻手替陳琰拿娃娃,拎哈特的籠子,另一隻手牽着女兒。再加上背上一隻半空的包,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
到了機場,寵物隻能托運。
這是回去路途中唯一一點小小的差錯。
陳琰拽着航空箱的欄杆不肯松手。
“哈特,哈特。他們要帶你去哪?”她把臉固執地貼在箱子邊上,祈求那隻不會開口講話的兔子回應她。
但顯然,哈特靜默無聲,隻能隔着欄杆用腦袋輕貼陳琰的手指,仿若一種安慰。
出門倉促,機票也訂得很急。再糾纏下去,大概就隻能誤了飛機。
司融隻能一遍又一遍勸說還沒有嘗過分别滋味的陳琰,哈特會再和她相見的。就像她去上幼兒園,回家就能看到哈特在等她一樣,她在飛機上睡一覺,然後就能等到哈特了。
陳琰的睫毛上挂着淚,表情呆呆的。也不知道她這個年紀的孩子聽懂了沒有,但摳着航空箱的手慢慢松開了。
全身的行李便簡化成了一隻玩偶,和一隻有些幹癟的雙肩包。
陳琰第一次坐飛機,臉幾乎貼在窗戶上,凝視着緩緩遠去的陸地,視線一點點拔高。她或許是在擔心哈特,又或許是在觀察這座即将遠去的小城,有些心神不甯。司融教她張開嘴來應對驟變的氣壓,她照做,卻不關心原理。
飛機平穩飛行,陳琰依舊沒有看司融。
陸地已經變成了遠去的小黑點,陳琰像是被仿佛觸手可及的柔軟雲朵迷住了似的,隻顧盯着窗外。
玻璃窗卻忠實倒映出她微微擰起的眉。
猶豫幾番,才聽陳琰開口:“司融,我們……是要去見媽媽嗎?”
她是在想這個嗎?
司融呼吸一滞。
是他給了陳琰殘忍的錯覺。他不知道陳之椒在哪裡,甚至為了即将無以為繼的生活帶着陳琰離開了最有可能和她母親重逢的城市。
他快要被愧疚壓垮。
都是他做的不夠好。
他的沉默裡顯然帶着無需言明的,與她的幻想背道而馳的含義。背着身的陳琰,甚至不忍心看爸爸臉上的愧疚。
她逼着自己笑出來,用毫不在乎的笑臉告訴司融她其實也沒有很期待見到媽媽。可是臉僵住了,她笑不出來,遲遲無法調整到可以讓司融不為她難過的狀态。
所以她一直沒有轉身。
默了半晌,身後傳來低低的道歉:“對不起。”
司融把雙肩包拿在手裡。硬質相冊的邊緣,隔着一層布料硌着他。
失落的陳琰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