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儀仗隊浩浩蕩蕩出了宮門,沿着金陵街直往麓山山腳的方向行去。
顧不言提親的隊伍則沿着城南的南風街,徑直行往麓山山腳。
兩支隊伍轟動整座京城。
百姓們奔走相告,圍觀人群越聚越多。
街道已是水洩不通,隻餘中間半仗空間任隊伍通過。
半個時辰後。
兩支隊伍從不同方向,同時到達世安苑門口。
擡眸望去,驕陽似火,人頭攢動。
紅黃隊伍如兩條長龍,在大門前的山道上呈“一”字排開。
有人認出了是龍辇。
有人還猜測:“莫非皇上也陪着這顧指揮使來提親?”
江潮聽到議論聲,心下惶惶。
小聲問:“大人,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顧不言神色如常,翻身下馬。
在衆目睽睽之下,闊步行至龍辇旁,抱拳施禮:“多謝皇上親臨草民的訂親之儀,皇上大恩,草民一生銘記。”
此言一出,圍觀百姓似恍然大悟。
“我就說了皇上是陪着顧指揮使來提親的,果然沒錯。”
“這顧指揮使可真有面兒呀……”
步辇上的冷承業不屑地笑了笑。
随後挑開薄簾,露出一張目光幽深的臉:“子仁怕是誤會了。”
說着伸出手臂,由趙富攙着走下步辇。
他剛在辇下站定,圍觀衆人皆紛紛下跪。
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不言也跟着跪了下去。
冷承業不屑地瞟了眼跪成一片的人,道了聲“都平身吧”。
衆人這才紛紛起了身。
冷承業行至世安苑大門前,擡眸看了眼巍峨的大門,聲音雄渾有力:“朕今日過來并非是為了參加子仁的訂婚儀,而是特意來接心儀女子進宮的。”
此言一出,圍觀百姓皆有些發懵。
有人疑惑:“皇上竟親自接女子進宮,這在之前從未有過先例啊。”
另一人接下話頭:“皇上恁般年輕,幹點出格事也不足為奇。”
甚至還有人猜測:“這兩班人馬竟遇到一處,莫非皇上心儀之人與顧指揮使提親之人乃同一人?”
有人急忙提醒:“你且慎言,小心腦袋。”
議論聲立即小了下去……
顧不言提步上前,一臉恭敬,故作不解:“皇上接心儀女子進宮,怎的來到了草民的宅子門前?”
冷承業環視一圈,也故作不解:“這世安苑竟是子仁的宅子?”
“皇上莫非不知?”
“自然不知。”
“皇上是難得糊塗啊!”
“子仁又何嘗不是?”
二人相視一笑。
就如同他們之前許多次交流時相視一笑那般。
片刻後,冷承業漫不經心地開口,“巧了,朕心悅之人正好就住在這世安苑裡。”
顧不言的語氣意味深長:“此宅中隻住了草民外室,名叫金毋意,今日草民便正式與她訂親,不日便娶她為妻。”
冷承業收起笑意,眸中溢出陰沉之色:“朕倒是從未見過子仁口中那位外室,也不知朕心儀之人與子仁外室是否是同一人?”
顧不言卻微微一笑:“皇上明察秋毫,又怎會不知?”
冷承業反問:“子仁洞若觀火,亦已知吧?”
二人沉默片刻,再次相視一笑。
冷承業朝他逼近一步,探究地盯着他,滿目疏離:“子仁覺得,自己有幾成勝算?”
顧不言回得坦然:“毫無勝算。”
冷承業壓低聲音,“那你還妄圖與朕鬥?”
“草民沒想鬥,草民不過是随心而為。”
“你這個‘随心而為’,代價未免太大?”
“皇上别忘了這四周圍觀的百姓。”
“一群烏合之衆而已。”
冷承業冷哼一聲:“你能聲稱是朕親臨你的訂親儀,朕自然也能說是你送巨禮來賀朕遇心儀之人,這群烏合之衆又能分辨出什麼是非來?”
顧不言暗暗握拳,面上仍是不顯:“皇上好氣魄。”
冷承業淡然回:“子仁好膽識。”
二人僵持不下,沉默了片刻。
趙富上前提醒:“皇上,吉時馬上到了,是不是該傳金姑娘出來迎駕了?”
冷承業的目光仍落在顧不言臉上。
嘴上卻吩咐趙富:“那你去喚金姑娘出來吧,就說朕親自來接她進宮了。”
趙富應了聲“是”,轉身進了宅子大門。
冷承業語帶嘲諷:“今日子仁怕是要希望落空了。”
顧不言神色不變:“皇上多慮了,今日才剛剛開始呢。”
“那你就等着吧。”
“草民謹遵皇上旨意。”
驕陽下,二人前後腳立于世安苑門口。
冷承業在前,顧不言略後。
他們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及密密麻麻的百姓。
沒有風,暑熱正盛。
但無人離去!
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結果!
趙富匆匆穿過宅中甬道,直接去了宅子前廳。
後聽護衛禀報,稱金姑娘正在東廂房,他又趕緊折向東廂房。
金毋意正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
身上自已換上顧不言送來的禮服,發髻也已高高挽起。
蔣依依正在給她上妝,“顧大人對你可真上心,雖是訂親,但為你備下的這身行頭,卻是比正兒八經的新娘子都要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