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曉得,之前那些想殺我的人,估計也是因了這塊玉佩。”
“那姐姐還将玉佩帶在身上?”
“妹妹今日的問題怎的恁樣多?”
蔣依依說完斜了她一眼,轉身出屋繼續去調制胭脂。
金毋意也盈盈一笑,跟在了她身後。
二人又忙活了一陣。
直至暮色時分,兩人一道用完晚膳,蔣依依這才起身告辭。
金毋意将她送出大門外。
站在門口一直看着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
夢時問:“小姐覺得,這蔣姑娘真的可信麼?”
金毋意長長一歎:“都是可憐人。”
又說:“我既已與她姐妹相稱,自然是要信她的。”
她雖談不上閱人無數,卻也能從一個人的言行舉止裡去分辯出好壞,她斷定這個蔣依依并無害人之心。
“小姐想信她就信吧,高興與她來往,就來往吧。”
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反正有我給小姐看着,她也不敢起什麼歹心。”
金毋意彎唇一笑:“夢時倒是大度。”
除了對顧不言,他好似對旁的事旁的人皆很大度。
少年露出俏皮的虎牙:“隻要小姐高興,怎樣都好。”
兩人轉身往回走。
少年又問:“小姐覺得,金家案與宮裡有沒有關系?”
她沉默片刻,道了句:“或許吧。”
諸事未定,真相成迷。
但玉佩上那個“冷”字,卻是她腦中揮之不去的畫面。
此時皇宮裡。
冷承業剛用完晚膳,趙富便進殿禀報:“皇上,太後來了,正在殿外侯着呢。”
“太後?”
冷承業面露不屑:“她來做什麼?”
趙富躬身回,“太後隻說有事要問皇上,沒說具體何事。”
冷承業在水盆裡淨完手,再用巾子不疾不徐地擦幹指尖。
繼而才吩咐:“既然來了,便傳吧。”
顧怡一襲華服,昂首進殿。
冷承業從寶座上起身,故作恭敬地喚了聲“太後”。
顧怡擡眸四顧,沉聲開口:“這承明殿倒是與先前大不一樣了。”
“先前居于殿中之人乃父皇,如今居于殿中之人是朕,自然會不一樣。”他說着又大聲吩咐:“賜座。”
趙富忙差小太監擡了太師椅過來,“太後,您坐。”
顧怡屈身坐進椅中,長歎一口氣:“哀家本以為皇帝能時不時地去慈甯宮請安問候,如此,哀家有事時也可趁機與皇帝商議商議,沒成想,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哀家竟是連皇帝的影子也沒盼來。
冷承業也坐回寶座,面色冷了幾分:“太後又何必苛求!”
“苛求?”
顧怡一聲冷笑:“皇帝乃一國之君,莫非連‘孝道’二字也不知如何寫麼?”
“朕為何寫不好這‘孝道’二字,太後心裡沒數麼?”
顧怡一哽,竟是無言。
冷承業神色不變:“太後今日過來究竟所為何事,直說吧。”
顧怡緩了緩,壓下心頭情緒,“關于如兒的事,聽聞皇帝曾傳她侍寝,自此後她便茶飯不思、以淚洗面,哀家問了她好幾回也沒問出什麼名堂來,故爾今日特來問問皇帝,你與她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冷承業飲了一口茶水,語氣意味深長:“太後對魏德的女兒倒是關心得很啦。”
“哀家看着她長大,對她自是有幾分不同。”
“是對她不同,還是對魏德不同?”
此話實在是刺耳!
氣得顧怡一聲厲喝:“放肆!”
冷承業不屑一笑,卻也噤了聲。
殿内氛圍瞬間變得僵硬。
衆仆皆吓得兩股戰戰。
二人名為母子,實則如針鋒相對的仇人。
片刻後顧怡才開口:“皇帝且慎言。”
冷承業仍彎着唇角,眸中帶着幾許挑釁:“謹遵太後旨意。”
顧怡暗暗握拳,啞聲道:“如兒的事,還望皇帝多關照。”
“太後若真關心魏如,當日又怎該松口讓她入宮?”
“哀家松口乃是顧惜與皇帝的母子情分。”
冷承業語氣淡淡:“朕也本不欲與太後撕破臉皮,但太後做過太多令朕不喜之事,且多年來從不知收斂,往後,還望太後自重。”
顧怡氣得面色灰敗:“這是一個兒子該說的話嗎?”
“你算一個合格的母親嗎?”
二人再次沉沉對望。
随後顧怡起身:“哀家今日要說的話都說了,先回宮了。”
她說完轉身往殿外走。
“太後。”
冷承業在背後喚住她,語氣狠戾:“朕得提醒你,那件事若是處理不好,顧家,”他頓了頓,“有人會死。”
他将“死”字咬得格外重。
顧怡冷着臉,什麼也沒說,提步走出了承明殿。
那一瞬,她的背影看上去格外虛弱而孤獨。
冷承業看着空蕩蕩的殿門,半晌無言。
門外是無邊夜色,以及帶着暑氣的夜風。
他深吸了口氣,繼而慢斯條理地吩咐:“今夜,讓魏妃來侍寝吧。”
又說:“别忘了将她那位貼身宮女也帶過來。”
他揚起嘴角,露出一抹陰沉的笑。
太後不是心疼她的“如兒”麼,那就得更加狠狠地折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