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言倨傲地瞟了夢時一眼。
随後回眸看向金毋意,道了聲:“放心,一切有我。”
說完擦過少年身側,揚長而去。
在那一瞬間,少年猛地意識到他倆的關系不一樣了。
姓顧的對小姐說話的語氣太親切了。
親切到不像是一個錦衣衛該有的語氣。
親切到仿佛他們不是在“交易”,而是在熱戀。
這在之前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這也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
他大步跨進屋内,從食盒裡端出避子湯,遞到金毋意面前,“小姐趕緊趁熱喝吧。”
許多事他無力阻止。
唯有這避子湯,他須親眼看到小姐喝下去。
金毋意接過湯藥,又随手放在了小幾上:“今日不用喝。”
他一頓:“為何?”
她略略有些羞澀。
轉頭避開他的視線:“昨晚……不過是睡了一覺,沒發生什麼。”
少年胸口一松,有些暗喜。
“那就好。”他将小幾上的避子湯重新放進食盒裡。
金毋意又說:“往後,我也無須再與顧不言交易了。”
少年又是一頓,定定看着她:“小姐所言當真?”
不用交易便意味着他們不會同房了!
便意味着他們往後再無瓜葛了!
她點頭,“因為金家案與顧不言所查的碧邏城之案,可能是一樁案,屆時查清一案,另一案也就有分曉了。”
他迫不急待,“那小姐現下是不是可以離開京城,到時等顧不言給我們傳消息便可?”
她無奈一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顧不言究竟想要如何?”
金毋意在木桌旁屈身坐下,擡眸看向屋外天空,“顧不言讓我成為他真正的外室。”
“小姐答應了?”
“不答應又能如何呢?”
少年蓦地握緊拳,如萬箭穿心。
喜怒交錯,幾翻起伏,竟仍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死死壓着情緒,沉聲問:“小姐打算就這麼一輩子都耗在顧不言身上麼?”
“夢時,你想到哪兒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待事情了結,我便讓顧不言還我自由,他向來倨傲,定也不會強留的。”
少年反問:“萬一他強留呢?”
“不會的,你放心。”
她又說:“夢時,别胡思亂想,要多笑。”
少年心頭在滴血,卻仍朝她露出一抹笑。
笑得艱辛而酸澀,“我都聽小姐的。”他說。
眼下他又能如何呢?
他什麼也做不了!
顧不言出門後走出不遠,便迎面遇上江潮。
江潮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僵硬。
昨夜他親眼見到金家女進了正房,今日又見主子神清氣爽地出來,俨然一副快活風流的模樣。
一切事便都了然了。
原來,他不近女色的主子早就失了初心。
他嗫嚅着:“大人與金姑娘這是……”
顧不言斜了他一眼,答非所問:“往後對世安苑多些關照。”
江潮應了聲“是”。
末了,仍是心頭不甘:“怪不得大人對那夢護衛那樣好,原來……竟是因為金姑娘的關系。”
顧不言懶得再理他,徑直走向馬車。
上車前又吩咐:“去查一查上官祁與金明赫在世時的應酬往來,看看兩人有哪些交集。”
江潮應了聲“是”,又問:“大人是回府麼?”
“去宮裡。”
既然四方軍乃當年的神機軍,他倒想去探探皇帝的口風。
倘若皇帝也知曉四方軍來曆,那他對當年事件又有幾分明了呢?
不過半個時辰,馬車便停在了宮門口。
顧不言遞上腰牌進宮,直接去往承明殿。
老太監趙富笑臉相迎:“顧大人來得不巧,皇上去馬場了。”
顧不言一頓:“又去馬場了?”
“顧大人有所不知,皇上這幾日天天去馬場呢。”
“為何?”
趙富壓低聲音:“皇上被魏妃纏得厲害,隻好去馬場尋個清靜。”
魏妃可不就是魏如麼!
“沒想到皇上竟這樣為難。”
他一時有些愧疚,畢竟皇上是為了他才納了魏如。
“可不是麼,顧大人不如去馬場陪陪皇上?”
顧不言抱拳緻謝,轉身去馬場。
冷承業正在射靶。
見顧不言現身,忙朝他揮了揮手,“子仁快過來。”
他行至冷承業身側,看了眼正中靶心的箭矢,不由得贊歎:“皇上好箭法。”
“要不與朕再比試比試?”
“臣自歎不如。”
冷承業斜睨他一眼:“你若敢故意輸,朕必不饒你。”
顧不言笑了笑:“臣遵旨。”
二人對着箭靶開始射擊。
利箭破空而出,“嗖嗖”聲不斷,每支箭矢皆中靶心。
一番比拼下來,二人竟再次打成平手。
冷承業故作不快:“子仁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他故作惶恐:“實在是皇命難違。”
二人相視一笑,繼而放下弓箭,走進一旁的茶水間。
冷承業坐上主位:“說吧,找朕何事。”
“臣不過是來看看皇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子仁你就别裝了。”
顧不言屈身跪下:“臣是來請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