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又何嘗不是心中一陣酸楚,手中的鮮花掉落在地,不過一瞬便眼含熱淚。
白瑾和秋芷說笑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小,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滿腔情感噴湧卻不敢宣洩的季閑之與青姝兩人。
“見過花神大人。”季閑之率先開口,随後恭敬地行禮道:“天帝陛下夜巡,屬下隻是奉命護送陛下回去罷了,多有叨擾花神興緻,若是花神沒有别的吩咐,屬下就繼續趕路了。”
尋常話語卻顯得那麼冰冷,青姝的笑容僵在臉上,漸漸洩了下去,愣在了那裡。季閑之低着頭從她身旁擦肩而過,一言不發,隻剩風将兩人的發絲片刻地纏繞在一起。
此時的秋芷也與白瑾告了别,随季閑之的腳步一同遠去。
“怎麼了小家夥,你怎麼哭了!?”白瑾發現了青姝狀态不對,焦急地詢問道。
“有嗎?沒有吧。”青姝根本意識不到,一抹臉頰,才發現了大把的淚珠。
“一定是死闆的小武将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賬!”白瑾說着就要追上去。
“算了,其實他也沒說什麼。”青姝道:“隻是突覺,他原來是這般陌生。”
沒辦法替老友出氣,白瑾有些氣餒。
“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呆一會,你先回去吧。”青姝道。
“啊!不行嘛,我就要跟你呆在一塊。”白瑾急得直跺腳。
“你是怕我想不開嘛,放心咯我不會的,世間好男兒那麼多,也不是非他不可。”青姝雖嘴上說着,但還是不知不覺地凝望着季閑之離開的方向。
白瑾不想讓青姝難過,隻能乖乖聽話,不過總感覺青姝話裡有話的樣子。
好男兒?
呆呆的白瑾思緒不知不覺飄到了碧漣海,想起啟世龍王和漣海王後天天念叨月老不給自己牽紅線的事情,每次都是拿找小花當作借口。如今小花找到了,白瑾也聽從了她的建議,那麼好男兒就是……
關赫尋?
一番荒謬的推理後,白瑾恍然大悟。老友這是在為自己的終生大事考慮啊!
“好,就聽你的。”
白瑾撂下一句話就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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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在這裡遇見她們,也是終于讓你見到她了,方才感覺怎樣?”秋芷問道。
季閑之沉默片刻,有些失落地擡起頭來,道:
“花神很漂亮,這些時日托花神之福神界也熠熠生輝,屬下認為,此乃吉兆。”
“我是在問這個嗎?”
“……”
其實季閑之都明白,隻是刻意答非所問罷了。
“她是楊姿斓啊,難道你不是一直想見她嗎?”秋芷繼續問道。
“是,您說的都沒錯,我沒有一刻不在想她。”季閑之終于忍不住了,停下腳步,語氣堅定地說着。但很快便低落下來,自嘲着笑道:“可再相遇之時,她已是高高在上的花神,而我……呵,我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但至少,她還在等你不是嗎?”
秋芷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季閑之猛然醒悟,隻見淩月嶺前,秋芷坐在光輪上緩緩升起,天光随之明亮起來。
身後一片漆黑褪去,已然開滿了赤色的花海,如星河般閃耀着,花海中央,唯獨一株曼珠沙華緩緩盛開。
此情此景,一直都在,平日裡竟毫無察覺。
季閑之這才發現秋芷已不見了蹤影,而身後的花海中,那個朝思暮想的聲音于此刻“響起:
“嘿,你的流蘇。”
青姝就站在不遠處,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專屬于季閑之的流蘇,這次不再是虛化的幻影。
遙遙相望中,懷揣着忐忑的心思,青姝步步走近。
“讨厭的人,我不相信我們真的有那麼陌生。”青姝帶着哭腔笑着,将那枚流蘇舉到季閑之面前。
讨厭的人,是兩人初次相遇時對彼此的稱呼。
季閑之覺得此刻美好的好像身處夢境,有些不敢相信,顫抖着将手伸向那枚發着淡光的流蘇。
握住流蘇的那一刻,周圍的花海綻放,化作一顆珠花,落在了青姝的頭上。
青姝就這樣笑着,站在隻有季閑之能看到的萬丈光芒中。
“我是觀春華宮關赫尋大師的徒弟楊姿斓。”
“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是觀春華宮關赫尋大師的徒弟楊姿斓。”青姝伸出來手。
耳畔同時響起了兩個聲音,那個在深夜偷偷摸摸跑到金瑱門的喜歡打扮的小姑娘,與站在自己面前的花神青姝,是同一個人,一直是她,從未變過。
不善言辭的兩人,卻能在重重誤會中仍默契地信任對方,這一身情債又該如何逃呢?
季閑之渾身的死闆勁在此刻終于松懈了下來,一把将青姝攬入懷中,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