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魍蟒界歸來後,季閑之變得十分孤僻,不再參與神界的任何活動。
那件事的陰影令他揮之不去,腦海中楊姿斓活潑可愛的形象與那個鬼影楊姿斓已經合二為一了。
趁衆天兵趕往茔旭殿的功夫,季閑之獨自一人回到了久違的天兵之家,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抱着膝蓋,把臉埋了進去,苦思冥想着。
此時的鹽諾恰好路過,看見升職後就沒怎麼見過的季閑之,便上前來和他搭話道:
“咦?閑之你居然回來了,最近怎麼樣?魍蟒界的事情都解決了吧。”
“啊……是你啊城主。”季閑之強行打起精神來,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道:“天帝陛下聖明,魍蟒界已歸于平靜。”
“那你怎麼還悶悶不樂的呢?”鹽諾在季閑之旁邊坐了下來,道:“聽說你最近和觀春華宮的那個小姑娘走得很近,怎麼沒去找她一起玩呢?他們都去茔旭殿道喜了,隻有你還留在這裡。”
“你不也是嗎?城主。”季閑之反問道。
“唉,我啊,還是少與關赫尋接觸的為好。”鹽諾歎了口氣:“大家都是看在天帝的面子上各司其職罷了,在神界有容身之地便已足夠。”
“為什麼!我不明白!”季閑之憤怒地猛然起身,将衣襟甩向一邊,将滿腔心事化作質問:“城主您與關赫尋大師本是出自同門,都是曾姬氏神女門下弟子,為何天兵之家與觀春華宮會落得如此勢不兩立的地步!為何偏是觀春華宮!為什麼!”
“……”
其中的緣由有些複雜,鹽諾逃避着不願再提起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那些錯事,難以向季閑之說明其中的緣由。
“後輩不該被前塵恩怨所困,希望你不要再走我走過的老路。”鹽諾撂下一句在季閑之聽來不明不白的話便匆匆離開了。
情緒激動的季閑之駐足在原地喘着粗氣久久未能緩過神來。流蘇也好,紅衣身影也罷,楊姿斓的樣子已經深深烙印在季閑之心中,為此他仍不甘心就這樣作罷。
既然天兵城主鹽諾不肯松口,那麼唯一的突破口就隻有天帝了,季閑之暗自下定決心尋個合适的機會直接去找身為天帝的秋芷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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茔旭殿散場,觀春華宮一行人回到大本營中。
進入殿内,關赫尋坐回主位繼續閱覽秘籍,其餘弟子便各自疏散開來開始各自的習功,隻留下楊姿斓一個人站在門口。
關赫尋琢磨着這倔強孩子可能站一會就走了,起初并沒有太在意,但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楊姿斓還站在那裡,手指畫着圈圈,看起來有什麼話想說的樣子。
關赫尋假裝看書,實則在偷偷瞄着楊姿斓的動向,終于忍不住問道:
“不想練功就直說,都敢跑到為師眼皮子底下來摸魚啦?”
“嘿嘿嘿,沒有,師父。”楊姿斓尴尬地笑着,一路小跑過來給關赫尋捶背捶腿,醞釀了半天,趁機問道:“師父,徒兒能問您個問題嗎?”
“有話直說。”關赫尋真是受不了楊姿斓這個心思都寫在臉上的樣子,無非就是一些請假偷懶的小理由罷了。
“師父,今天咱們去茔旭殿看熱鬧,來了好多天兵啊,可是那個…嗯…叫什麼來着,就是後來去金瑱門當武将的那個,怎麼沒見他來呢?就連龍神大人後來都來了,都沒見看他身影,您說,他怎麼不來呢?”楊姿斓稀裡糊塗地說了一大堆。
“季閑之啊?不來就不來呗,你打聽他做什麼?”關赫尋根本就不在意。
“徒兒就是問問嘛,畢竟魍蟒界的功勞也有他的一份呢。哎,您說他會不會到咱們觀春華宮來,好好給弟子們宣講經驗之談呢?”楊姿滿眼期待。
“你要是實在太閑,就去練功,實在不行就找點東西吃吃,整天季閑之季閑之的,人家跟你有什麼關系?去去去,為師很忙的。”關赫尋邊說邊驅趕着楊姿斓。
“好吧好吧,徒兒不再多嘴了,這就退下。”
楊姿斓撅着嘴,不情不願地從關赫尋身邊離去。
叮铛一聲。
一個不小心,一直揣在楊姿斓口袋裡的季閑之的那枚流蘇掉了下來,正好落在了關赫尋腳邊。
楊姿斓趕緊以最快的速度去撿,可還是被關赫尋搶先一步将流蘇拾起。
關赫尋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啪!的一聲将流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憤然起身。
“逆徒!膽敢對金瑱門武将觊觎歪心思。”關赫尋肉眼可見地青筋暴起,指着楊姿斓破口大罵道。
“不是這樣的,師父。”楊姿斓趕緊跪了下來:“徒兒向您打聽季閑之将軍,隻是不慎撿到了他遺漏的這枚流蘇,想找機會還給他罷了。”
“不慎撿到?那你是有多不小心啊?那麼多機會,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為何至今仍未歸還?私藏男子信物,證據确鑿,你還有什麼可辯解的?”關赫尋的怒氣隻增不減。
“就算我私藏了他的信物,那又如何?”楊姿斓的暴脾氣也上來了,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奪回關赫尋桌上的流蘇,大聲問道:“世間愛意人人皆是局中人,為什麼我不可以?”
“人人都行,但季閑之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我和他就為什麼不可以?師父竟要這般阻攔……”
“季閑之是天兵之家的人!”
關赫尋高聲而憤怒的呼喊吞噬了楊姿斓還未說完的話,沉默中,月光映襯出楊姿斓眼角的點點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