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如綢,無數聚集地部落下隐隐藏着蛇身湧動的痕迹。
與其說是部落,倒不如說是一灘灘泥濘不堪的沼澤,泥潭湧動着看不到一點人的蹤迹。
白逾與季閑之繼續向内走去,一路上小心謹慎着避開随時都有可能就沒陷進去的沼澤泥坑,直到走到盡頭,才發現已被沼澤包圍,無路可進。
前方是一片墨綠色的泥海,閃着藍色的熒光,時不時有泥漿向下陷入的痕迹,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這蛇王老巢無非就是在這破沼澤下面呗,直接掀了它不就行了?”
白逾想起當時在喻魂妖境那個小客棧的虛假映像,覺得這無非是大同小異的事情,藏在衣袖之下的龍紋隐隐亮起,就在即将喚出神龍戟在手之時,卻被季閑之一把按住。
“等等!”
一聲驚呼之下季閑之一手死死抓住白逾,目光久久駐足在那片沼澤泥坑之上,眼眸緊縮,從微微顫動着變得越來越劇烈。
白逾随着季閑之驚恐的目光也向面前那片沼澤之上看去,可除了咕嘟咕嘟冒着熒光的泥泡,什麼都沒有。
“你怎麼了?”白逾問道。
季閑之沒有回答,也沒有将眼神移開半分,好像在他眼中看到的東西與白逾不同,在瞳孔反射中,還有一絲猩紅的微光。在那隻有泥泡冒起的沼澤中間,赫然伫立着一個紅衣黑發的身影,透過淩亂的發絲,面容好像有些熟悉……
楊姿斓?
她為什麼這副樣子?
季閑之有些恍惚,強行讓自己從這不可置信的場面中抽離出來,卻無濟于事。
沼澤中央的“楊姿斓”身着一襲紅色長裙,頭上也沒有佩戴标志性的珠花,黑發披散十分淩亂,但仍見黑發下紅潤的臉頰,面帶從未見過的溫婉笑意。
“你是誰?你不該出現在那裡。”
季閑之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眼中的紅血絲繃得緊列,直勾勾盯着沼澤中央的那個身影。
“你不認識我了嗎?”楊姿斓悠悠開口,話語間夾帶一絲弱小的委屈,待她慢慢擡起頭來,發髻上竟出現了一隻珠花。
這隻珠花與楊姿斓常帶的那支一模一樣,但凝視間,總感覺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季閑之突覺一陣頭痛。
身着紅衣的“楊姿斓”從沼澤中央緩步走出,突有一陣悠風将她的裙擺和發絲吹得徐徐向後飄去,步步向季閑之走來。像是有一股引力一般将季閑之死死釘在原地挪不開半步。
砰!
随着一聲巨響,那襲紅影被彈得飛遠,被一隻轉瞬即來的神龍一口咬住,炸成一灘碎片。
“你小子到底在看什麼?”
白逾無奈開口道,手中神龍戟正泛着神光,雖不見那團紅影所在位置,但出手依然仍能将其一擊斃命。
季閑之有些恍惚,像是噩夢初醒般窒息的難受。那不是她,他清楚的知道。
沼澤中冒着藍色熒光的泥泡越來越大,咕嘟咕嘟響個不停,還未等兩人交流之時,那破碎的紅影又從四面八方聚了回來,将無邊際的沼澤劈開了一條向下的道路,随後又化作了那個身影,平穩地落在路的中央。
“走。”白逾趕緊叫上季閑之準備前行。
可那紅衣人竟突然釋法攔住了去路,挑起修長的手指指了指白逾,道:
“你,可以進去,但他,不行。”
此舉可令兩人犯了難,白逾和季閑之有些錯愕地對視了一眼,可見白逾的僞裝在蛇王面前确實起了作用。此行前來是為維護神界之下天三界平衡,行已至此顯然不能再次蠻力擅闖。
站在後面的季閑之突然推了白逾一把,白逾一個踉跄踏過了結界之内,而結界之外的季閑之早已拔劍迎戰。
此紅衣人在沼澤漫布之時并未在白逾眼中顯現,但在季閑之眼中卻化作了楊姿斓的樣子。這正是蛇王在此設下的障眼法,為例行魍蟒界的惡性秩序,利用男性心理的弱點放大其心魔至其退。
哪怕是現在,此紅衣人在季閑之眼中顯現的依然是楊姿斓的容貌。
可蛇王終究低估了季閑之的心志,理性大于一切欲望的他為保清醒早已用灼源之劍在自己的心口劃出一道鮮紅的血痕。即便對方化作了朝思暮想之人的模樣,季閑之依然保持着無與倫比的清醒。
白逾已進入魍蟒界内,此行的目的也已達到。
身為戰士,界外之事單憑我一人也能殺出重圍。
“賜教。”
季閑之冷冷開口,瞬時灼如隕石般的一道神力将紅衣人連同沼澤與結界一同卷了起來,砸了個粉碎。
斑點黑星與濃煙擰在一起,飄渺着季閑之冷煞的深情,可見眼底潛藏着一絲不舍,但終被堅毅所蓋過。
一隻帶着紅袖的手從濃煙中伸出,一舉将這股力量撕碎開來,煙霧後的“楊姿斓”邪魅一笑,伸手整理着烏黑的發絲,從腦後拔出一枚晶瑩的珠花,凝結間,化作一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