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禦史與右都禦史對視一眼,左都禦史上前道:“陛下,無論是細作還是其它歹人,依臣看,不宜把大理寺卿斷臂一事與奪扇關聯,否則百姓恐會相信絞流環金扇與綏勻郡主有關,朝堂内亂,倒讓細作得了便宜。”
孟淮妴也面色一白,懇求道:“請陛下庇佑!臣不想府上時不時被人‘造訪’!”
“可早朝之上,三皇子的懷疑百官皆知。”
蔣衛的目光落在兩把枕骨扇上,眼中有了些許笑意,既然孟淮妴想讓皇帝認為蔣家野心勃勃,那不如真的讓她吃點苦頭。
“微臣提議,不如将計就計,明日早朝由大理寺卿宣告枕骨扇内藏有絞流環金扇。”蔣衛正義凜然地看向孟淮妴,“隻是此計,要委屈綏勻郡主了。”
有官員道:“此計何用?”
蔣衛道:“借此定綏勻郡主與細作勾結之罪,将她關入大牢。再過一日,可推出一個死囚,言其為細作,刺殺了大理寺卿,如此一來,大理寺卿的斷臂也有了原因。而定綏勻郡主與細作勾結的緣由,則正是為了引出暗中的細作。”
“不知綏勻郡主,是否願意做這一日的犧牲?”
皇帝也看過去,似是認同這個法子。
“都說護國侯府的四少爺聰慧,依我看,不過如此。”孟淮妴眼帶輕嘲,“左右都是做戲,為何非要我入大牢?又為何要我背上一個與細作勾結的罪名?即便之後澄清是引蛇出洞的計,可這細作之名可不是能徹底擺脫的。”
她對皇帝拱手,“陛下,臣認為,讓大理寺卿言‘發現’扇内藏有幾位皇子命案的真相,需要把我禁足宮内,再把死囚定為是命案的真兇派人調查大理寺卿的‘發現’,同樣給大理寺卿的斷臂有了解釋。”
“不知蔣四少爺,可對我不入大牢感到失望呢?”
二人之間有些距離,越過他人的對望,亦有劍拔弩張之感,但蔣衛眨眼間便慚愧道:“還是郡主大人棋高一着,下官受教了。”
法子已經定好,皇帝又命在場衆人嚴守今日之事,不可外洩。
而大理寺卿的斷臂之案,則全權交由大理寺卿暗中調查。不過在衆人看來,蔣家做的局,施謂必然是“查”不出結果的。
鬧騰到日落,此次事件卻被高高提起、輕輕放下,衆人頗感無趣。
事件結束,看似無人得到自己想到的結果。
在馬車上,蔣林憤怒畢現:“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又被她算計了!”
“大哥何必動怒。”蔣衛端坐一旁,閉着雙目,“上天欲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明明敗了,還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蔣林很看不慣:“等着你出手,恐怕是我先瘋狂。”
“那大哥便先出手,”蔣衛脾氣很好的模樣,“大哥在讓孟淮清接觸筇崖公主?他若真的辦成了,大哥不妨撮合二人。”
“這是為何?”
“六皇子可是筇崖公主的弟弟。”
蔣林明白了,待孟淮清和筇崖公主成親,孟家的立場不就變了?屆時皇帝是否看重孟家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奪儲之争會更加精彩。
與這些相比,孟淮妴今日赢得的,不過是些蠅頭小利。
翌日常朝,施謂缺位,皇帝問起時,大理寺左少卿上前道:“回陛下,大理寺卿一早發現綏勻郡主的枕骨扇有機關可打開,内裡雖并非絞流環金扇,卻藏有二皇子、十五皇子、及三皇子滿府命案的真相,眼下仍在查看之中,脫不開身。”
“淩華,你可有何要說的?”皇帝問道。
孟淮妴一臉驚恐,道:“陛下,臣用那扇子數年,從未發現内可藏物啊!更不知其内還有命案的真相,還請陛下徹查,還臣清白!”
“既如此,淩華暫留宮中,待大理寺卿查明後上禀再議。”
“是,謝陛下。”
事情順利進行,不管今日聽到這些的官員有多麼震驚,看向她和孟倚故的眼神是懷疑還是幸災樂禍,在又一日的常朝上,當大理寺卿遭刺客刺殺、斷臂一事傳出後,百官的目光又得變了。
“昨日大理寺卿和綏勻郡主二人,是與朕做了一出戲,假說折扇内有空間,藏着命案真相,意在引蛇出洞,期望能抓到命案的真兇。”
“果然引來了一群刺客沖枕骨扇而來,夜襲大理寺,可惜刺客盡數死亡,唯有一名活口,大理寺卿不慎被砍斷手臂,朕很是痛心……”
百官嘩然,又可惜施謂斷臂,又失望孟家還是倒不了。
最後,皇帝親口宣告三皇子所懷疑的枕骨扇隻是普通折扇,隻是昨夜刺客搶扇之時把折扇損毀,加上孟淮妴昨日背負嫌疑演戲引蛇出洞一事。皇帝需要展現自己的仁厚,在百官面前對孟淮妴表達了感謝,并命人造一把一樣的折扇賠償,另又代三皇子出了十箱禮品以作對她懷疑的賠償。
這,其實是安撫其它官員,表示皇家不會對臣子肆意妄為的态度。
皇帝是天子,需要遵從天子,但不代表臣民為奴、奴顔婢膝。這些事情,是皇帝必須做的。
不過,那十箱禮品,有七箱是前日被搜查帶入宮的,本就是孟淮妴的,隻有三箱是賠禮。但其他人不知啊,還以為是皇帝仁厚及對孟家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