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抱着胳膊看着這一切,事情辦得很好,但她看着這些可以被人随意操縱風向、牽着鼻子走的人,心情有些複雜。
她不禁未雨綢缪地想,若是有朝一日,有人用這樣的招式——不是設計喬時遷那種并不聲名狼藉的人,而是設計一個如馮春一樣的人對付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便是因為無需當事人參與,或是隻需對其中一個當事人稍加利用或參與,便能完成所有流程。
三皇子和馮春,兩人甚至面都沒見過。
六皇子和孟淮妴也不必派人去接觸馮春,便能夠設計這一切。
三皇子和馮春,無論選擇沉默還是否認,都無人相信。
瞧瞧,多麼簡單。
簡單到有些可笑的地步。
即便以後章訪後悔,出面澄清,也隻會在人們的心中生出另一種說法,越描越黑。——因為澄清是沒有人相信的,能夠相信澄清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會相信謠言。而傳播謠言的人,是不想相信澄清的——除非時過境遷,遲到很久很久。
但那時的相信,真的是相信嗎?更多的,隻是沒有對舊事舊人不相信的激情了——因為覺得疲倦,所以點頭說:我相信。
孟淮妴越想越覺得悲涼,晏罹敏銳地察覺到她氣息不對,忙上前提議道:“主子,屬下近來武功有些精進,可否請主子與我切磋一番?”
孟淮妴與晏罹的武功是一樣的水平,也确實常常切磋練武。
此提議并無不妥,孟淮妴不疑有他,斂了情緒飛身回府。見沈醉在,便放心地與晏罹打鬥起來。
打鬥之中,孟淮妴仍在分神思索,該如何避免此種情況的發生。
這一任綏勻郡主,到了八月十八便五十了,是否可以在此期間,在百姓心中種下點什麼呢?
孟淮妴想着想着,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七月二十七,大雨傾盆,申時,即十五時,雨勢漸緩,丞相府卻來了一位客人。
是應若音。
初秋的大雨,還是很有些涼意的,即便是習武之人,在不動之時,也是不能穿得太過輕薄。
然而應若音,卻是一身半透的羅衫,自己撐着傘,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孟淮妴是在外院的觀景閣二樓等她的。
應若音沒讓自己的護衛丫鬟跟來,到了樓下,她一把扔了傘,跌跌撞撞地走到孟淮妴面前。
她斜斜靠着柱子,一身酒氣,卻還不忘沖孟淮妴抱拳行了個見禮,道:“連穼和筇崖公主今日一早已回來,我與時遷打了個賭,你猜是什麼?”
孟淮妴倚在飛來椅上,任由飄雨打在臉上,亦回了見禮,道:“嗯?”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應若音胸前——今日應若音的打扮與往日完全不同,羅衫下所穿,竟是大尖角領——露|胸面積極大,幾滴雨水還在緩慢往縫隙中低落……
洶湧的雪白十分搶人視線,與喬時遷的袒露倒是十分相配。隻是這樣波濤洶湧的打扮,破壞了應若音脫俗的氣質。
一片輕紗遮擋了視線,應若音衣袖劃過,坐到她旁邊,微有些怒氣:“看一眼不夠,竟還盯着看?”
孟淮妴并非好女色之徒,之所以盯着看,隻是由于沖擊力太大了。
聞言,她把目光移到應若音臉上,等待她的回答。
應若音沒有先答,而是問道:“你今日沒去給大将軍接風洗塵?”
“沒去。”
“為何不去?”
“為何要去?”孟淮妴伸手接雨,笑道,“老天已給他洗塵。”
應若音追問道:“你不打算去嗎?”
“雨太大了,不去。”孟淮妴回頭看她,她雖臉頰微紅,喝了不少酒的樣子,但言語之清晰,不似醉酒。
應若音打開她伸出去的手:“現在小了些,你快去!”
孟淮妴的手卻再次伸出去,有些懶散地笃定:“你賭了我今日會去找他。”
應若音面色有些不自然,轉瞬又恢複如常,道:“你心愛的人回來,月餘未見,你該是歡喜地去見他才對!”
孟淮妴輕笑一聲,身子半分未動。她可不喜歡被人安排該做什麼。
“你真的不去見他嗎?筇崖公主與他相處了月餘,你不擔心會發生些什麼嗎?”應若音誘惑道。
孟淮妴有些疑惑:“你已與喬時遷訂婚,不必再督促我去追連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