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時遷卻緊閉雙唇,隻用一顆心通過眼睛表述:
若你是懷着拯救之心接近我的,我是不是就可以要求你不要半途而廢,救我一輩子……
善良的人啊,才會受我這樣的綁架吧?
可惜你,狠心地斬斷了我這條路。
所以我隻能那樣引起你的注意,隻要你對我産生情緒,無論好的壞的,我都能高興很久。——隻有那樣,我才覺得驕傲,驕傲我能影響你。
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隻是解釋道:“你知道的。”
“孟大小姐,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厭世又淡漠,我怎麼可能真的善良,救那些人呢?”
他像是調侃一般,“每次幫助那些人的時候,我都能從他們感激的狀态裡看到人類的善良。”
他似乎陷入短暫的回憶,看起來有些無助。
“那些善良,那些對我的善良,我隻有在幫助人的時候,才能感受到。”
他目光又聚焦在孟淮妴眼中,深深道:“我隻是,需要汲取一點養分。”
他微微彎腰,與孟淮妴平視,極其認真,又有些小心地說道:“若是你願意收留我,我一定會長得很好的。”
不再需要那些養分,我一定會長得很好。
——按照你喜歡的模樣。
他眼中的感情太真摯,孟淮妴再次發愣。
這樣排山倒海的愛意卻是溫柔的,浩大聲勢下的小心翼翼,讓人心疼。
孟淮妴心腸堅硬如鐵,但也知道這種感情彌足珍貴。她給不了回應,隻能垂下眼睛緩一緩,再擡眼時,鄭重誠摯地道:“謝謝你。”
謝謝你。但我要的愛情,是兩情相悅。
看着她那雙大眼睛裡的幹淨澄澈,喬時遷敗下陣來,他直起身,委屈地控訴道:“你真殘忍,招惹了我,又不喜歡我。”
孟淮妴可不樂意背鍋,想了想,認真答道:“倒是可以說幼時是我先招惹你的,可我怎知你以後竟會用情至此,你今日為我所做的,确實叫旁人感動。可我明明沒對你做什麼,你又緣何這般情深?”
“也是,也是!”喬時遷後退一步,一直點着頭,“你沒對我做什麼,什麼都沒做,我還是愛你!哪怕你不招惹我,哪怕是其它相識的方式,我也會愛慕你!”
孟淮妴看他這副認命模樣,歎了口氣,繼續絕情道:“聽起來,先招惹的那個人是該感恩戴德的,可我做不到。你叫人感動是不錯,但你不能控制你自己的心,便隻能承受那顆心所帶來的苦。”
“所以,不要奢望我會為此待你如何親近——你知道的,我冷漠無情,況且——”
“我感謝你的幫助,但我明明有法子解決,你卻還要一意孤行,連累應小姐作甚?”
喬時遷神色一僵,問道:“什麼?”
見他茫然,孟淮妴喊道:“暗一。”
暗一應聲出現,就要行禮,喬時遷心中急切,道:“免禮。”
孟淮妴問道:“暗一,昨日叫你知會四皇子之事,你是怎麼辦的?”
暗一把昨日到太保府上告知一事講述一遍。
得人講述,喬時遷恍惚之間,似有些記起,他踉跄後退兩步,頹然坐下,似哭似笑:“我竟忘了,我竟忘了……”
随着掀起一角,他的記憶越發清晰,昨夜得知孟淮妴“自會解決”,他心中便知她定是有了計劃,高興之下,未免又多喝了些。
然而記憶到此處中斷,他不記得自己是否告知應若音不必行事,醒來時已是在自己府上,護衛說是昨夜二十一時三十分帶他離開太保府的。
昨日随他一同到太保府的護衛有兩個,然而他沒讓二人在身旁,隻是讓他們自去休息。如此一來,聽到暗一相告的,隻有他與領着暗一過去的太保府下人及同樣醉酒的應若音。
那下人豈會知其中之意,不會特意再說。應若音必然也不記得,應是今早清醒後,才與太保講述賜婚一事。
想到此處,喬時遷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面色瞬間蒼白:“是我之過……是我之過……”
孟淮妴見他如此,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中暗歎喝酒誤事。
喬時遷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一陣風般匆匆離去。
“我去找父皇。”
孟淮妴跟了一步,擡起的手又落下,還是沒有阻止。
晏罹看着他的背影,提醒道:“現在又撤回賜婚,情況會更加惡劣,再按照原計劃,恐怕也難起作用了,真的不阻止他嗎?”
“本也不該牽扯應若音,況且他不是我的屬下,沒有義務為了我改變行為。”孟淮妴輕聲道,“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喬時遷一路使輕功疾行,到了皇宮内才規矩行走,但也是越走越快,近乎是用跑的,終于到了乾清宮,見到文耀皇帝。
他噗通跪地,行伏地禮。
以他的身份,在此場合,行以膝禮即可。
見他如此大禮,皇帝面色微動,問:“這是又有何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