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蔣林一事都要成為百姓更長遠的談資了。
“蔣林,你身為行儀衛千戶,知法犯法,縱容手下殺戮,造成衆多人員傷亡,是為大罪。念在你有阻止手下殺人之行為,護國侯又護國有功,萬壽節在即,承天地寬仁,朕特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停職,杖三十。你既有一身蠻力,又仗着護衛武功高,便報效國家,杖刑後即刻出發,與行走使會合,随護其左右。”
這是文耀皇帝宣蔣林入皇極門後,當着文武百官之面,親口所言。
大堯隻有一個行走使,任誰都知曉,這個專為孟淮清而設的職位。
讓一個欲殺害受害者的人去保護受害者哥哥?
此令一出,滿朝皆驚,盡都面色古怪,難以評斷。
更覺聖心難測,不知皇帝是在膈應誰,又是在敲打誰。
蔣林本人更是驚訝,進而又有得意之色,心想自己即便闖入司獄司殺人又如何,還不是安然出去?皇帝不讓他動孟淮妴,卻把他派到孟淮清身邊,不就是讓他折磨孟淮清消氣?
然而,文耀皇帝盯着他的表情變化,意味深長地笑了,又加重語氣道:“蔣林,你記住,朕要你将功補過,你定要護好朕的行走使!”他擡眼看向百官,“你能否安然無恙,權看行走使是否安然無恙。”
這是……
有一陣倒吸氣的聲音響起,有人偷偷看向孟倚故,心中感歎丞相還真是得皇帝重用,做了二十年丞相,居然還是聖心不減。
皇帝語重心長地,對着文武百官道:“衆位愛卿,唯有齊心協力為國為民,才能使家國強盛,切不可因小打小鬧,而離心生恨!蔣林長到二十八歲,心智卻不夠成熟,心胸亦不寬大,同輩間的小打小鬧,竟認了真,希望爾等能夠以此為戒!”
這些話,是身為皇帝在臣子之間出了矛盾時必要的勸谏之言,衆人或許不聽,但皇帝不能不說。
他像是一名慈愛的長者一樣,又微笑着對蔣林道,“蔣林,不要窩在侯府中,你需要出去長長心智了,此行需要好生保護行走使,以展現你的知錯認錯之心,你二人若是能交好,冰釋前嫌,兩家同心,為朕守護江山,才是美談!”
皇帝看起來像是好心,可這些話聽在蔣林耳中,十分刺耳,但他也隻能謝恩。而後便被行儀衛架出去杖責。
路上他越想越是氣憤,察覺出這是羞辱,這豈不等于是,他要對孟淮清唯命是從?難道孟淮清有傷,他就得有傷?他得把孟淮清供着?
之前的杖三十不是行儀衛打的,皇帝勃然大怒親自下令,執刑之人順應天子之意,無一絲放水,無論是蔣林武功強大的手下還是他自己,都被打到兩個月不能下床的地步——他來皇極門時也是被人架過來的。
而現在,行儀衛作為他的同僚,又探了天子口風,這三十杖也就隻是表面重了些。等到蔣林回府,請了最好的大夫結合強者内力療愈,再有一月,也就能行走自如了。
隻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拖出去杖責的羞恥感,被打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擡回府的屈辱感,讓他幾欲昏死……
能放的人放了之後,那些手下們回府後也少不了懲罰,但畢竟武功到此地步的屬下不多,也就沒有處死。也都得了很好的治療,尤其是蔣林的兩個護衛,還得陪着他去保護孟淮清呢。
“不止,大哥,你此行可能異常兇險,我這就禀告父親,得加派人手暗中保護。”蔣衛是告了假回府照看大哥的,訓話之後,又闆着臉說道。
“有什麼兇險的,晾那孟淮清也不敢如何,他可被我綁過呢,現在不定有點心理陰影!”蔣林趴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見了我,還得乖乖地跟我稱兄道弟!”
“今時不同往日,纨绔的特點就是能屈能伸,如今他得勢,隻會報複當日之辱。”蔣衛一邊到桌案旁寫信,一邊道,“如今人盡皆知,聖上說的是隻有他活你才能活——”
他歎了口氣,搖着頭,“百官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最遲過些時日,也要動起心思了。”
“動什麼心思?”蔣林現在滿腔恨意和懊悔與屈辱交織,還要擔心以後見到父親後不知要受什麼罰,根本就動不了腦子。
見說到此處,大哥還沒有明白,蔣衛手上的筆一頓,額上有青筋微動,那一瞬間有一絲淺淡殺氣迸發。
他一直覺得大哥喜好淩辱女子的惡習該改,否則終有一日會成為旁人攻讦蔣家的罪名。因此,見皇後姑母禁足大哥,他便想着此是時機讓大哥戒了惡習。
自此嚴禁大哥院中出現婢女,縱使大哥相求,也不應允。數次之後,見大哥漸漸明白求人無望,自發克制欲望後,他還覺得有用。
幾個月過去,他以為大哥算是徹底戒了,就在數日前,他往院中放入一名婢女,他則躲在房中觀察大哥反應。誰知大哥見了女子就如餓虎見了肉,也許是禁欲太久,大哥的速度之快,他甚至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