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吞吞跟在那幾名學生後頭,失笑地搖搖頭,跟着時總出入金碧輝煌的場所多了,都快不接地氣了。
【喬可:涵姨,麻煩您煮點解酒湯備着吧,默小姐晚些時候可能會過去。】
唉,年紀輕輕,操的卻是老媽子的心。
夏夜繁星閃爍,仿佛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皎潔的月光如同一把溫柔的劍,割開了黑暗的厚重,卻怎麼也照不進遲羽默的心。
夜色的柔波裡,一家家煙火鼎盛的大排檔宛如一條條滿載而歸的漁船,泊在城市的港口。
忙碌的檔主們熱情吆喝着,營造出讓人無法抗拒的熱鬧。
熱鬧也來自于喧鬧的食客,輕松愉快的交談聲與香氣四溢的美食共同構成了這裡别具一格的獨特情境。
“羽默,我看你都沒怎麼吃,光喝酒對胃不好。”程湘湘挨着遲羽默坐,貼心地拿了兩串牛肉放到她的餐盤裡,“牛肉沒有膻味,也不辣,吃點吧。”
“謝謝。”
遲羽默食之無味地嚼着牛肉,心裡想的全是蕭奕發來的照片和消息。
【蕭奕:看到了嗎?無論何時,我都是她更在意的那個。】
照片是從病床角度拍攝的,照片上的時悠晚紮着低馬尾,穿着一條淺色長裙,散發出少有的親和力,正在跟醫生交談着什麼。
若鏡頭再拉近些,像素再高清些,遲羽默還會發現,女人眼下和眼尾兩顆極具辨識度的淚痣都被遮瑕蓋住了。
遲羽默焦躁煩亂,後頸腺體也隐隐作痛。
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阻止時悠晚來觀看她的畢業演出,蕭奕這匹暴戾恣睢的狼,還真是花樣繁多,無所不用其極。
“湘湘、羽默,今晚的演出掌聲雷動,大獲成功,你們兩個主演功不可沒,都很出彩,老師謝謝你們。”陳平生朝她們兩人舉起酒杯。
沒等她二人反應過來說什麼,陳平生一杯酒已下肚,接着又滿了一杯。
“還沒恭喜你們,雙雙被省話劇團錄用。你們都是好樣的。”喝上頭的陳平生豎起大拇指。他在津淮戲劇學院任教20多年,如今已是評上教授的第10個年頭了。
“到了省團,切記戒驕戒躁,要虛心向前輩們多請教,不準給我丢臉啊。這杯,老師敬你們。”
“老師,我們敬您。”程湘湘和遲羽默受寵若驚,連忙端杯起身。
“坐下、坐下。”陳平生打手勢讓她們坐。
“一直沒跟你們說,帶完你們這屆呢,我就光榮退居二線,去首都了。羽默啊,你不說溫若宜是你的偶像嗎?還跑去追星,搞一臉傷回來。那老師和你的偶像就都在首都話劇院等你了啊,别讓老師和你溫師姐等太久。”
“還有你們,你,你,”他指了指在場其他懷揣着演員夢想的學生,“你們都是我陳平生教出來的好學生,不管以後在演員的道路上能走多遠,都要記住,隻有小角色,沒有小演員,也沒有誰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陳老師,陳老師,您真的要去首都話劇院任職了呀?”
“陳老師,我們不會給您丢臉的。”
“陳老師,您能幫我要溫師姐的簽名嗎?”
“陳老師,您别隻當老師做幕後了,您也去演戲吧?到時候我們都去包場!”
“陳老師……”
“陳老師……”
大家暢所欲言,吃喝盡興,已至淩晨十二點。
遲羽默沒有去老宅,也沒有去關心時悠晚會不會回去,幾點回去。
時悠晚在蕭奕和她之間,又一次選擇了蕭奕。
也對,她們才是牽絆更深的人。
……
第二天上午,遲羽默若無其事地參加了畢業典禮。她好像又變得麻木不仁了。
中午,是他們班的散學宴。
“也不曉得今天過後的有生之年,大夥兒還能不能再聚齊?說好了啊,兩年一次的同學聚會,來不了的提供雙倍聚餐經費!”
“真羨慕羽默和湘湘兩位大才女,同時被省話劇團錄用,這都不叫命中注定,那什麼才叫?”
“來來來,我賭五毛錢她們倆會終成眷屬,還有誰要下注的?”
“我賭一百塊!遲羽默和程湘湘成不了眷屬。因為,我要追程湘湘。”
“得了吧你,都追了四年了。”
“四年追不到,還有五年、十年。持之以恒,水滴石穿、金石可镂的道理,沒學過啊?”
同學們的插科打诨,搞得程湘湘這位當事人面紅耳赤。
她拉了拉面無表情的遲羽默的衣擺:“羽默,我們走快點吧。”
褲兜裡的手機震動。
遲羽默掏出一看,是時悠晚。
【時悠晚:小默,畢業典禮結束了嗎?我在學校大門斜對面的路口等你,帶你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