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集市已快到晌午,連澈垂眸看了蕭奕珩一眼,問道:“阿珩,你想吃什麼?”
蕭奕珩方才吃了些糕點,其實并沒有感到肚子餓,但是如果他說“不餓”,那麼連澈大概也會跟着不吃東西,這可不行,于是他想了想,回答道:“我也沒什麼想吃的,前面有個馄饨鋪子,就吃一碗馄饨吧!”
連澈點了點頭:“好。”
兩百年前,連澈與長臨遊戲人間之時也經常吃馄饨,久而久之與老闆也算半個熟人,一晃千年過去,不知故人又在何方。
連澈隻叫了一碗馄饨,蕭奕珩的眼睛睜得滴溜圓,看他的眼神滿是疑惑:“夕澤,你怎麼又不吃東西?逛了這麼久難道不餓麼?”
連澈淡淡地向他解釋道:“這幾日我在沐浴齋戒,你無需在意。”
雖然聽到他這麼說,但是蕭奕珩心中還是就像打了個結一樣難受,他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真容,所謂辟谷之術也好,沐浴齋戒也罷,究竟是真是假也無從得知。
蕭奕珩默默地收回目光,不再說話了。
其實連澈這次并未說謊,他确實是在沐浴齋戒,因為他是由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孕育出的雪鸾,原本生長在冰海雪域,幾乎全靠靈氣來滋養,但自從入了凡世便開始食人間煙火,不利于他的修行,因此每月都會齋戒三日,斷飲食,熏安神香,以雪蓮花瓣沐浴,以此調和體内的靈力。
可是這些蕭奕珩此時是不知道的,他認為連澈隻是不想讓他窺見真容罷了。
二人從集市回到翠微雅居之時夜色已悄然降臨,風雪一路,蕭奕珩讓采依生了個火盆,将整個屋子燒得暖烘烘的,他二人一邊烤火,一邊閑談,不知不覺已到亥時。
連澈看了看窗外的無邊夜色,轉過頭對蕭奕珩說道:“你跟我出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蕭奕珩一臉茫然,不知道他在賣什麼關子,身體倒是很誠實地跟着他去了屋外。
他似乎已經完全信任他,依賴他,即便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依然毫無顧忌地跟他走。
隻見連澈站在院子裡,長身玉立,月光下的雪地裡映出他颀長的影子,仿佛谪仙一般,他從袖中取出一個什麼東西端端放在地上,又拿出火折子将其點燃,接着便轉身返回屋檐下,與蕭奕珩并排而站。
蕭奕珩隐約看見那是一個類似竹筒的東西,待火信燃到盡頭,伴随着一聲異響,火光沖天,在半空中綻放出絢麗的火樹銀花,經久不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蕭奕珩這才意識到原來是煙花,他以前隻遠遠地看見過一次,記憶早已模糊,但是那絢麗的火樹銀花卻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他覺得這玩意兒很新奇。
待煙花燃盡之時,蕭奕珩才開口問道:“夕澤,這是你從宮裡帶出來的麼?”
連澈道:“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蕭奕珩覺得不可思議:“你還會做煙花?”
“嗯,你覺得好看嗎?”
蕭奕珩點了點頭,不假思索道:“好看。”
連澈的眼裡浮現出輕淺的笑意,柔和似水,他就知道小孩子會喜歡這個,不枉他做了幾天幾夜。
那一夜,他們一同烤火,一同看煙花,一同在屋頂賞月,雖然周遭寒風瑟瑟,細雪如霜,但蕭奕珩覺得此刻的靜谧是他求而不得的,滿目的冷月清輝灑在那人身上,如詩如畫。
這位國師大人,比他想象中還要光風霁月。
除夕過後便是新春,寒來暑往,四季更疊,時間如同流水一般逝去,不經意間已整整三年。
這一年,蕭奕珩十二歲。
随着年歲的增長,蕭奕珩的個子也在拔高,五官也褪去了些許的青澀稚嫩,添了幾分英氣。
這三年他苦心鑽研連澈贈予的功法秘笈和劍譜,日日在後山勤學苦練,他的天賦本就極高,又有流光佩的加持,因此武功突飛猛進,不僅熟悉各路劍招,在力量和速度上也不輸當世第二流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