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夢境終究有落幕的時候,而這個契機剛好被突然出現的蕭奕珩趕上了。
“離塵,快醒醒!”
淵燼的幻術被蕭奕珩一劍斬斷,同時離塵的心神也逐漸歸位,隻是思緒仍滞留在千年前的畫面中,若非蕭奕珩叫他的名字,他恐怕要緩上一陣。
幻術能迷惑人的心神,編織出人心裡最渴望的夢境,将人困住,亦或是将人的魂魄投射到過去的某個節點,将已經曆之事重新演繹一遍,而在現實世界不過彈指一揮間,淵燼對離塵使用的就是後者。
離塵并未想起千年前的事,離開了幻境,對過去之事仍舊沒有半點印象,隻是在淵燼的幻術作用下看到了那些畫面,經曆了一遭千年前連澈的悲歡離合。
但僅僅是這樣,幻境帶給他的震撼依然經久不散,心就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寒冷的風直灌而入,讓他渾身冰涼。
離塵蓦然回首,緊緊盯着身旁那人臉上的銀色面具,心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蕭奕珩無論身形還是氣質都像極了千年前的長臨,這是離塵在幻境中見到長臨的第一眼腦海裡閃現出的念頭。
淵燼接下來的話亦印證了他的這個想法,他說:“長臨神君,别來無恙,隻是不知這一千年來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你變成了一介凡人?”
淵燼确實不知發生了什麼,因為他被封印在冰海,這一千年來都在療傷。他也曾試圖打破封印,但連澈與長臨二人聯手施加的封印固若金湯,他嘗試了幾百次都以失敗告終。
後來有一次封印忽然大幅減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打破,因為連澈每隔兩百年就會來冰海加固一次封印。
直到千年之後,本該第五次加固封印的連澈卻沒有出現,那道困住淵燼一千年的封印也頃刻間消失,他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蕭奕珩更不明白淵燼在說什麼,斜了他一眼,冰冷道:“你就是蛇妖淵燼?”
此話說出口,淵燼和離塵同時詫異地盯着他,離塵道:“你為何知道他叫淵燼?”
說實話,在幻境中離塵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那蛇妖叫什麼名字,也許連澈知道,但此時的他早已沒了所有記憶。
而淵燼則是疑惑他一介凡人為何還記得他。
蕭奕珩的解釋言簡意赅:“是楚骁告訴我的。包括你以複活李蘭茵為由,誘騙他為你取活人心頭血助你修煉一事。”
離塵和淵燼又是同時震驚。
淵燼命楚骁去殺了蕭奕珩,結果殺他不成就罷了,竟還臨陣倒戈,将一切都和盤托出,他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殺了那個叛徒。
蕭奕珩繼續冷着嗓子道:“你以活人血為引修習邪術,天理難容,明知李蘭茵是楚骁的心魔,仍以此要挾他,手段卑劣,我不管你有幾千年的道行,哪來的回哪去。對了,你方才叫我什麼?什麼長臨?不認識,我生來就是凡人,難道還有假?”
淵燼笑得邪魅:“看來你确已不是長臨,也罷,變成凡人最好,這樣殺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蕭奕珩甚至都懶得正眼瞧他,輕蔑道:“區區蛇妖,也敢口出狂言?你既到了要用赤荒石壓制反噬的地步,足以證明修煉禁術已經讓你身體承受不住,恐怕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我說的沒錯吧?”
淵燼瞬間變了臉色,不過片刻後又恢複了邪魅的笑容:“那又如何?以妖之力殺你一個凡人還不在話下。”
蕭奕珩毅然決然地抽出青痕劍,鋒芒直指他赤紅的瞳仁,冷冷道:“那你就來。”
淵燼面露兇光,妖氣洶湧澎湃席卷而來,他以快如閃電的速度朝蕭奕珩攻去。
但這一擊卻是被離塵的劍擋下了,蕭奕珩還來不及出手,他就從身旁一掠而過。
此刻離塵左手持箫,右手執劍,朝淵燼喊話道:“把赤荒石交出來。”
“赤荒石就在我身上,有本事自己來拿。”
淵燼敢這麼說,就是知道此時的他已不似千年前那般強大,否則也不會失了記憶和妖力,以他的修為,對付兩個凡人足矣。
離塵同他對戰數十回合,盡管他手中的劍法已出神入化,沒有絲毫破綻,招招緻命,但對手是淵燼這樣的大妖,他并未占據上風,堪堪同他打了個平手。
淵燼将妖力彙聚到掌心,淩空爆發出一道光矢,直逼離塵面門而來。
離塵念了一句口訣,彙聚靈力在周圍結成一道屏障,硬生生接下他這一擊,但沒過多久他就因體力不支而接連後退,此時一股力量攬住了他的腰,擡眸便撞見蕭奕珩那清透的眼神:“沒事吧?”
他眼裡的關切無處可藏,離塵有一瞬間失神,分不清他和長臨。
沒等他說一句話,淵燼又卷土重來。
這次蕭奕珩和離塵一同迎戰,兩人雖從未并肩作戰過,卻出乎意料的達成了高度默契,配合得相當好。
青痕劍在蕭奕珩手中散發出陣陣寒光,揮出的銀弧一道蓋過一道,似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将淵燼困在裡面,淵燼同時與他二人周旋,神情已不再似剛開始那般嚴肅,因為他察覺到一個問題:蕭奕珩不像是一介凡人。
就在他略微走神的一瞬間,蕭奕珩奮力揮劍,他堪堪躲過,卻在下一刻被一股霸道的掌風擊中胸前,踉跄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