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穩穩道:“屬下遵旨。”
蕭奕珩話鋒一轉,問道:“我讓你帶的東西呢?”
陵遊這才松緩了緊繃的情緒,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疑惑的表情,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蕭奕珩:“主上請過目。”
蕭奕珩用瑩白修長的手接過那隻錢袋子,嘴角似有似無地揚起一抹弧度,無甚情緒道:“很好。”
“主上,屬下不知您為何遲遲不回宮,如今時局動蕩,文武百官這幾日不見您上朝,已經頗有微詞了。”陵遊冒着觸怒龍顔的風險說這番話,心已然懸了半截,但是蕭奕珩卻絲毫不為所動。
“那又如何?孤若一直在朝中,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怎麼會露出尾巴?與其守着這半壁江山,不如孤退一步,引君入甕。”
話是這麼說沒錯,有幾分道理,但是陵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江山是蕭奕珩用盡手段拿命換來的,怎麼現在連皇宮都不回了,天天在江湖遊走?
最關鍵的是出門在外身上還不帶錢,千裡飛鴿傳書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他送錢來……
陵遊自認跟了這個人十二年,依然沒有看透他的心思。
漫長的一夜過去之後,天際破曉,朝霞将雲彩染成了金色。
離塵和蕭奕珩繼續按照星羅盤的指引趕路,朝霞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午的日光。
他們在正午時分趕到了名叫瑤光鎮的一個地方。
根據星羅盤的指引,赤荒石應該就在附近。
起初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二人還以為這是一座繁華秀麗的小鎮,但是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荒涼的景象。
明明是大白天,街上行人卻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臉上還都一副麻木的神情,蕭奕珩想找個人問路都困難。
二人走了許久,發現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沒有什麼煙火氣,甚至沒有什麼活人氣息,整座小鎮都仿佛浸泡在一片白茫茫的霧中。
那種感覺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壓抑。
蕭奕珩道:“離塵,你說那隻妖怪會不會就躲在這裡?”
離塵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感受到妖氣。”
有沒有妖氣不知道,反正蕭奕珩先洩了氣:“要不咱先找家客棧吧,我有點餓了。”
“……”
鎮上的客棧大多都關着門,兩人找了很久也隻看見一家看上去有些老舊的客棧,想着隻能湊合。
那匾額上的字已經模糊難辨,蕭奕珩憑借着深厚的書法功底依稀認出是“來福客棧”。
名字倒吉利,但是從裡到外沒哪一點跟這四個字沾邊。
客棧裡面的裝潢跟門口的匾額一樣,透露出年代的久遠,桌子凳子都很陳舊,掉漆的掉漆,發黴的發黴,燈籠上全是灰,綠植一盆沒有。
雖然陳舊了些,但是卻意外的寬敞,蕭奕珩大緻留意了一下,客房挺多。
客棧裡面的生意很冷清,老闆是一位年紀大的老妪,她頭發斑白,滿臉皺紋,駝着背朝他們走來。
蕭奕珩主動上前打招呼:“老人家,我們是來住店的,請問還有空房間嗎?”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肯定有,畢竟整座鎮子都沒什麼人。
老妪似乎眼睛不太好,盯着虛空慢慢地回答道:“有的,請問客官需要幾間?”
蕭奕珩偏過頭望了離塵一眼,後者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似乎在說:你看我做甚?
片刻後,蕭奕珩笑着說:“兩間上房。”
“好,請跟我來。”老妪的聲音蒼老且喑啞,像粗礫的沙,行動也很吃力,幾乎是慢慢地挪動腿腳,身後跟着的一青一白兩道身影也隻能放慢腳步。
路過庭院的時候,蕭奕珩眼前一亮,因為他在這冷清的客棧中竟然看見了一棵桂花樹,雖然不是很高大,但是結了很多桂花,庭院裡也因此馨香四溢。
毫不誇張地說,這棵樹比外面整條街都顯得有生機。
“離塵你看!”蕭奕珩滿懷欣喜地指着桂花樹道。
離塵瞟了一眼,語氣極淡:“看見了。”
他不知道有什麼可激動的,不就是一棵樹嗎?
老妪領着他倆來到樓上的客房,屋子裡的陳設簡單又老舊,就一張桌子,兩把凳子,還有一張床,除此之外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是個臨時歇腳的地方。
老妪用沙啞的嗓音說:“就是這兒,你們随意。”
她本打算離開,挪了幾步又停住,佝偻着補充道:“小店簡陋,委屈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