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軒很久都沒有說話,我不太确定他是睡着了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不想回答。
我不是一個會内耗的人。
得不到答案,我還是該睡覺就睡覺,很快就和周公在夢中相會了。
第二天,紀文軒的病還是沒見好,更糟糕的是,外面下起了雷暴雨。
紀文軒接了個電話,他的下屬們想要冒雨來探望他,紀文軒平靜地說了兩個字“不用”。
他挂斷了電話,面色陰沉,我卻不怕他,隻是問他:“你腿又疼了?”
他“嗯”了一聲。
“我去給你拿止痛藥。”
“不用拿,已經沒什麼用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巨大的落地窗外閃過了一道閃電,轟隆的雷聲接踵而來,即使是我這種膽大的人,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穩了穩心神,說:“我打電話叫醫生?或者咱們去醫院看看?”
“不用,”紀文軒突兀地笑了笑,又說:“他們沒用的。”
“那你怎麼辦,硬熬麼?”我實在擔心,幾乎要忍不住和他吼起來了。
紀文軒的表情很古怪,他看了我一會兒,又别過了臉。
“以前疼的時候,你是怎麼熬過去的?”
“……”
“說話!”
“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
“别想歪,我隻是很喜歡聽别人的尖叫罷了。”
我的良心短暫地偏移了一瞬,但我實在看不下去他去做那種亂七八糟的事。
“……你還是忍着吧。”
“哦。”紀文軒近乎乖巧地點了點頭。
止痛藥不管用,我隻能給紀文軒喂溫水,他很配合,甚至也沒怎麼喊疼。
但我依舊能從他脖子上鼓起的青筋、顫抖的四肢和不斷滑落的冷汗裡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躺在床上,夏末的夜晚,空調的溫度打得很低,但沒過多久,床單上就會濕透一大塊。
我幫他換床單,手掌觸碰到他的後背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皮膚竟然也在發抖。
我心疼極了,荒謬之下,我竟然脫口而出:“你找人吧,隻要你們雙方都是自願的,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紀文軒原本是背對着我,聽了這話,他用手撐着自己的身體翻了過來,他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陰涔涔地盯着我,看着一點也沒有“得償所願”的高興模樣。
過了幾秒鐘,他說:“不了。”
“為什麼?”我問出口這句話,就感覺自己剛剛犯傻了。
“沒有愛情支撐的□□交流,總歸是肮髒和野蠻的。”
——那你以前就不覺得肮髒和野蠻了?
我腹诽了一句,不過沒說出口。
“在想什麼?”紀文軒突兀地問。
“在想你該有多疼啊,”我是真的歎了口氣,幫他用熱毛巾擦了擦汗,“那個開車撞你的人真的該死。”
“他已經進監獄了,我也并不無辜,”紀文軒輕笑出聲,“我擊碎了他飛黃騰達的美夢。”
“商戰就商戰,幹什麼要你死我活呢?”
“位居高位到落魄街頭之間的區别就在這一場争鬥裡,當然要拼盡一切。”